他这话问得太别扭了,孟鹤堂被他问得浑身不自在,话也答得含糊:“没怎么我,他能怎么我……”
他越这么别扭,张云雷越会往旁的地方想,孟鹤堂想着再不解释清楚怕是张云雷能想得更歪,于是连忙坦白说:“是我把九良顾得太亲近了,这事儿不怪他。他被周春富逼着长大,生意再精明,账目再清楚,可对我的心眼儿还是个孩子的心眼儿。他分不清界限在哪儿。”
“他要真分不清,能无师自通上手就来吗?”
“他是一时冲动,没……”孟鹤堂下意识在为周九良辩驳,可话到一半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瞠目结舌看着张云雷怒气冲冲的模样,赶紧一把拽住他死死压在椅子上不许他站起来:“张云雷,你……你算计我呢?”
张云雷没强行挣开他,冷笑一声:“孟鹤堂,就你这心眼儿连我都对付不了,还想对付周九良?从我小时候见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那贼模样就是个坏出息的,你说,他是不是把你欺负了?是不是动了歪心思了?你告诉我,我不弄死他!”
“没没没,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孟鹤堂把张云雷按紧了,跟着说:“你嗓门儿轻点成不成?喊得全都听见了啊……九良什么都没干,你别瞎说。”
“他什么都没干,可他有心思,不然你说不出和他到头的话。”张云雷仍是生气,可语气却是有些变了:“你接受不了,是不是?所以才觉得到头了。”
孟鹤堂手上松了松,跟着颓然坐回到椅子上,一声不吭。张云雷这话看似是在问他和周九良,可实际却还有别的情绪在里头,凌辰还坐在旁边,他也不讲话,似乎也是想听听孟鹤堂会说什么。
终于,好一番沉寂后,孟鹤堂开腔了:“他是周家的独苗,他什么事儿都不能有。我守着他长那么大,到最后怎么能把他给害了?”
张云雷说:“你到现在为止都是在替他想,可你想没想过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让你为他想呢。”他说着,目光跟着就落到了凌辰脸上:“兴许他不是小孩儿心思是蓄谋已久,且已经对今后有了打算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根本没你在乎的那些鸡毛蒜皮。”
一旁的凌辰听了这话心里喜悦非常,他知道这话张云雷有一半是说给他听的,他嘴里的那个人并不全是周九良。可没想张云雷没让他激动太久,又添了句:“当然了,这不能抹杀他是个王八蛋的事实,自私自利不顾你感受,只顾自己痛快,还把你逼到墙角去让你独自承受这些。”
凌辰面上一僵,也是蔫儿了。
孟鹤堂只觉得头太疼了,揉着额角说:“哥,我不想回周家了,回去我也没法面对九良。我……”他话还没完,突然一旁的门帘子被人猛地一掀:
“孟鹤堂!谁准你出门儿了?”
孟鹤堂一个激灵,不回头都知道是谁在叫他。他惊讶地望着怒气不息的周九良,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张云雷一看仇家来了,赶紧起身把孟鹤堂护在身后:“哟,周九良你来得好,我正找你呢。跑我张家的地儿大呼小叫来了,干什么?人想回自个儿家还不行了?还有,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你管我呢。”周九良正在气头上,可他也不敢对张云雷有大动作,只绕过他一把拽过木楞的孟鹤堂说:“他从三岁起就不是你们张家人了,吃着我周家饭长大的跟你们张家早没关系了。这人是我的,我必须得带走。你别跟我这儿瞪眼,生意要不想做趁早说,那一船的茶还没靠岸呢,这一句话的功夫,直接划回去还给你省事儿。”
张云雷都快要气疯了。他知道当年周孟氏是利用了什么手段才强行从母亲那里把孟鹤堂过继走的,如今周九良更不要脸,明抢。
☆、14
孟鹤堂一路叫周九良从里头拖着往外走,张云雷没能拦下来。一来是那船货的事儿确实是关系重大,周九良这是戳着他软肋威胁他,他不敢拿张家的生意做赌注,就为这事儿胡乱断了好不容易打开的官道那也太不划算了。二来则是凌辰在旁边劝着,说孟鹤堂那么大个人了不至于治不住周九良,加之那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儿,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人面对面说开了更好。
就这么,张云雷衡量着利弊又听了劝把人放走了,孟鹤堂这一路出去,手腕子几乎都快被周九良捏断了,这阵痛楚明明白白在告诉他,软软的团子真的长大了,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好声好气温柔备至,不是他没力气没脾气,而是他都在把最好的给他。可如今他的心思变了,他的喜欢不仅是将他当做哥哥,说不定,他从来就没把他当哥哥。
毕竟从小到大,他一声哥哥都没叫过。
当铺的外头,两排八个保镖将大门死死守着,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直到周九良把人推上了大安车跑开了,保镖才终于从当铺门前撤了干净。车上,周九良黑脸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孟鹤堂弄不清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不敢贸然开口,这一路实在也不是很远,孟鹤堂只觉得自个儿心都没定下,就让周九良拖下了车。
周府里头,任谁都看出小少爷今天不大高兴,他步子又大又快,后头跟着的孟鹤堂老打趔趄完全跟不上他,可他也不顾,只是一味将他往前拖,直到进了屋子,砰一声关了门,里头再没了动静。
关了门的屋子显得有些暗,孟鹤堂往日里的自在全都没了,他看着周九良站在门前背着光,脸上的情绪似乎是更黑了。这么多年,他们俩人之间就是再有争吵也绝对不会拖过一个晚上,两个人同床共枕说开了,就是有再大的不如意都能烟消云散。
可如今周九良长大了,心思也变了,他对他的喜欢过了界了。
“我不是叫人告诉你今天不许出门儿吗?”默了半晌的周九良突然说话了,他离开门边一步步走近孟鹤堂,孟鹤堂却不知为什么跟着退了一步,正撞在桌沿上。桌上的茶具被撞出咣当的一声,周九良见他躲自己,心里更不好受,皱眉问他:“你躲什么?”
“我,我没……没躲。”孟鹤堂故作镇定坐下来,说:“你一个人出门儿我不放心,想着你总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所以就找你去了。”
“找我找到张家当铺去了?”周九良说着,突然笑了声:“我带八个保镖出门儿你不知道吗?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吹牛你都不会吹。”
孟鹤堂也是觉得自己太不会说谎了,干脆一咬牙,也把话挑明了:“宝儿,我知道昨儿晚上你脑子热,这事儿是我不好,是我把你顾得太近了。以后各睡各的,我叫人给你多备个枕头,你搂着睡习惯了也就好了,不会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
周九良听他说完,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枕头能跟我谈情说爱还是调风弄月?不过也是,我亲你一下你会抽我一巴掌,我亲枕头能安全点儿。”
孟鹤堂见他果然是惦记那一巴掌的事儿呢,抬头看他一眼,说:“我把你打疼了,是我错了,你打回来吧,我不躲。”
他话刚一说完,周九良的手果然是上脸了,只是那力道轻得不能再轻,触在他脸上暖暖的。他迫着他抬头,四目相对久久,孟鹤堂脸噌就热了。
“你宁愿被我抽一巴掌,也不愿意叫我喜欢你,是吗?”
“你那是脑子热,不叫喜欢。”
“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比我明白?”
孟鹤堂拉开他的手,不愿再这么看着他了:“你想的就对了?你是周家的独苗你忘了?我孟鹤堂无所谓,就是死了也不入张家族谱更不入周家族谱,你不一样,周家上上下下全指着你呢,少给我想一出是一出。”
周九良听了他这话突然就笑了,孟鹤堂不明白了,自己这话不算轻的,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这人听不懂好赖话怎么的,还笑呢?要脸不要脸。”
“要脸干嘛呢,身外之物。”周九良突然拽过他手臂一把拉进自己怀里,笑得全不怀好意:“你这脑子就算账明白,旁的地方没一点心眼儿。”
孟鹤堂挣了挣,没挣开:“什么意思?说什么呢。”
“你自个儿都说的无所谓,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
☆、15
因着是前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孟鹤堂一阵阵头疼眼晕,周九良到底笑个什么劲他也没明白。可他知道自己光用挣的肯定挣不开,干脆放软了态度哀哀求他:“我昨儿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头疼没功夫跟你聊,你要觉得不需要我帮忙就还带着你那八个保镖出去吧,我想睡个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