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避开蓝氏门生溜进了后山。聂怀桑熟门熟路地绕到了一片竹林中,穿过半片竹林,中间有一片青青草地。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指着石块边的一团白色道:“魏兄你看,那是什么?”
“嗯?”魏无羡走过去,一把把那毛绒绒的团子捞起来,喜道,“兔子!云深不知处怎么会有兔子?诶诶诶,聂兄,我们的午膳加个野味吧?烤兔子听起来不错哦。”
“……”为什么你看到兔子的第一反应是烤来吃?!你对蓝家的伙食是有多深的怨念啊?!聂怀桑无言以对,只能摆出一张拒绝的脸。
魏无羡试图把兔子抱进怀里摸摸,可那兔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般,一蹬后腿就从他手里窜了出去。魏无羡一惊,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眨眼间就快被白团子包围了。十数只雪白的胖兔子在他脚边打着转,三瓣嘴时不时揪一片嫩草吃,一双双圆溜艳红的眼睛瞧来瞧去,半点也不怕人。
可当魏无羡一蹲下身朝它们伸出手去,那群兔子“呼啦”一下全跑开了。
“哈哈哈,魏兄,叫你刚才说要把它们烤了,这下小兔子们不喜欢你了吧。”聂怀桑站在一边幸灾乐祸,蹲下身抱起一只兔子撸了撸,随手拔下一根草递到兔子嘴边,挑眉看了魏无羡一眼。那兔子一点一点地啃着草,半点也没有从聂怀桑怀里逃走的意思。
“嘿,凭什么给你抱呀!”魏无羡嫉妒地大声抗议。总不能是真的听懂了他刚才的话吧?云深不知处的兔子都成精了?
说起来,为什么云深不知处的后山会有这么多兔子?就他们说了两句话的时间,旁边的地洞石缝里又跑出来不少白色的毛团团,粗粗一瞥怕是有二三十只。
“嘿嘿,魏兄,你猜这些兔子是谁养的呀?”聂怀桑面上带了些揶揄,笑嘻嘻地问道。
看着聂怀桑这别有深意的表情,魏无羡心下纳闷,小声嘀咕道:“我怎么知道是谁养的,总不可能是蓝湛吧。”
“啊魏兄你真聪明!正是含光君!”聂怀桑捏起怀里兔子的两只前爪,鼓了鼓掌。
魏无羡瞪大了眼睛。蓝湛那个小古板居然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还在后山养了这么多?他也太……可爱了吧!
聂怀桑见他一脸惊奇,却纯粹只是没想到蓝湛喜欢兔子,半点也没意识到蓝湛为何会在后山养这么多,恨铁不成钢地继续提点:“我听说是好几年前有人送了含光君两只兔子,含光君就一直好好地养着,近几年还又找了几只来给它们作伴。本来是养在静室的,后来数量多了,静室跑不下,这才移到后山来了。”
什么?居然有人敢给好几年前那个迂腐古板的蓝启仁翻版送兔子,小古板不仅收下了,还仔细地养了起来?是谁这么优秀?
等等……送兔子……魏无羡从遥远的记忆里翻出来几个画面。他们年少时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那段时间,他好像就给蓝湛送过兔子啊?
经历过太多的悲伤和痛苦,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那三个月竟恍若隔世。对于魏无羡来说,那段无忧无虑、只为蓝氏家规和学业烦恼的日子,当真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魏无羡心中一动。难道自己送给蓝湛的那两只兔子,就是这一大群小白兔的来源?蓝湛从那时候起,就对自己生了心思吗?这么长时间,他竟一点都没有看出来。魏无羡从前根本没想过男子之间也可以结为道侣,没意识到蓝湛的感情,也不能怪他嘛!谁叫蓝湛是个口是心非加闷葫芦的翘楚,成天板着张脸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情意!
魏无羡一边愈发觉得对不起蓝湛,一边又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地吐槽这个大冰块,一时间表情颇为纠结。他眼疾手快地捉过一只兔子,不顾小兔子乱蹬的后腿,把它牢牢锁在手中,用力地摸了一把脑袋,矛头转向聂怀桑:“怀桑兄,戏好看吗?看来你在云深不知处住了挺久了啊,知晓这么多八卦。”
“咳,没有没有,我知道的也不多。”聂怀桑努力收敛笑意,试图摆出个真诚的表情以增加可信度。这些事情都是他上辈子收集到的情报,云深不知处哪里会有人跟他说这个?
“那么怀桑兄你为什么不回清河,倒陪我在这里玩兔子?”魏无羡道。
聂怀桑这下是真不笑了。他捏了捏兔子耳朵,没说话。
魏无羡放掉手里的兔子,走到聂怀桑身边问道:“你跟你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你真喜欢他啊?”
魏无羡想起聂怀桑在花楼里一边喝酒一边抱着他哭,顺便丢下数个惊雷,就觉得惊悚无比,总觉得他死过一次,大家的感情问题都变得惊世骇俗起来。
“是啊。魏兄你有什么想法吗?”聂怀桑阴恻恻地勾了勾唇。
“想法?不不不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有些意外。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感情这事,我自己也不太懂……”魏无羡想起蓝忘机,有些心烦意乱的同时又感到些安心,摇了摇脑袋把蓝忘机的身影晃出去,继续道,“不过你说出来会不会好受一点?我保证不跟别人说!也没谁可以说的……”
聂怀桑求学时期跟魏无羡的关系就很不错,所以才会拉着魏无羡去花楼喝酒,也不避讳对他说这些。他知道魏无羡不是嘴碎之人。又因魏无羡本身实力强大,让认识他的人不自觉地生出依靠之意。虽然上辈子观音庙之后,因与蓝家生了嫌隙,聂怀桑跟魏无羡也减少了来往,但聂怀桑心中,其实始终将魏无羡视作好友。
聂怀桑把怀里的兔子放回兔子堆里,跟魏无羡一同在后山闲逛闲聊。他隐瞒了自己已经经历了一世的事实,挑了些跟聂明玦之间的事情说与魏无羡听。
魏无羡难得闭了嘴,认真地听着聂怀桑讲述。
待聂怀桑说完,魏无羡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两人默默无言地信步走着,忽听前方隐约传来谈话声。此时蓝家门生应当都在各自的岗位值守,或在兰室听课,应当不会有人在后山才对。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了些,从石头上方张望,看到了金光瑶和一位身着金星雪浪袍的金家门生。
那人应当是来传金光善的命令,令金光瑶尽快返回金麟台的。金光瑶面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口中答应着。
聂怀桑敏锐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不耐烦和不愉。
“宗主还说,薛洋那边似乎又不肯配合了,还得请敛芳尊出面协调一下。”那人道。
“我知道了。”金光瑶微微皱了皱眉。一说起薛洋就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不是一般难缠的结义大哥。啧,麻烦。
聂怀桑一凛。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的,他竟把薛洋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TBC
第二十九章
上辈子,薛洋的事是金光瑶暗害聂明玦的重要原因之一。聂怀桑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这小流氓存在一天,大哥和金光瑶之间的这个矛盾就无法调和。早点除掉他,对缓和大哥和金光瑶的关系一定大有助益,也许顺便还能救一救晓星尘,让他不会再如同上辈子那样崩溃心碎,自尽而亡,魂飞魄散。
想起上辈子义城的事,聂怀桑忍不住暗暗咋舌。薛洋竟然能想出那般阴毒的计策,下毒炼尸如同宰几只畜生,深谙杀人诛心之道,半点道德良心也无,当真可怕。聂怀桑自认已经是个心思深沉、不惮手染血腥之人,但是对上薛洋的心狠手辣,他仍旧甘拜下风。
金光瑶显然不想让金氏那位门生在云深不知处多待,事情说完就让他离开了。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以来一直十分明媚的俏脸染上了一层阴霾。他站在原地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后拍了拍脸颊,勾了勾嘴角笑出一个酒窝,这才抬腿往寒室走去。
魏无羡和聂怀桑从藏身之处跑出来,对视一眼。
“敛芳尊是不是要回金麟台了?”魏无羡问道。
“应该是的。诶魏兄,前面应该下课了,我们回去呗?”聂怀桑道。
“走。”魏无羡并不太关心金光瑶的动向,他比较关心的是兰室下课了,那蓝忘机是不是就有空了?
两人半道上分道扬镳,魏无羡直往静室方向去,聂怀桑则去了寒室。
聂怀桑跨进房门时,正碰上金光瑶向蓝曦臣辞行。蓝曦臣一脸不舍地望着金光瑶,大有十分想把金光瑶永远留在云深不知处的意思。可惜他现在毕竟没有立场插手金家的事,只能看着金光善随心所欲地指使自己捧在心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