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蔻抬眼朝门口看去,刚刚开始,那里便站着一道倩影。
“你倒是说啊!”玉竹气急。
白雅叹道:“看来这也说不得。”
“那便换个问题罢,雷公藤的药粉是不是你放在萧惠仪屋里的?还有上一次,你贸然推锦心,为什么?”
其实现在想起来,曾经的巧合或许不是运气使然,譬如为什么在回南庄的路上被绑的会是她与自己,为什么玉蔻总是知道很多世家子女的“八卦”……
玉蔻哽咽:“那雷公藤确实是奴婢放在萧氏屋里的,奴婢上次之所以推锦心是因为她袖子里藏了……媚毒,欲洒在小姐身上,陷小姐与小厮有私。”所以后来她才会推锦心一把,让那药粉撒回她自己身上,后面更是不敢离开白雅半步,便连厨房里的汤也顾不上了。
白雅瞧着地上湿润的星星点点,缓声道:“你身为细作固然可恨,但你并无害我之心。对你,我也生不出杀心,既然你不肯说,我尊重你的操守,却也……不会留你。”
玉蔻听了,缓缓抬起上身,泪眼朦胧。
白雅与之对视,恍若第一次认识玉蔻,悲伤中带了一抹复杂与坚强。
玉蔻是她在集市亲自买下的。
“小姐……”玉竹想求情,但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玉蔻错得离谱,甚至威胁到卫国公府一族,她不能拿往日的情意为难小姐。玉蔻走了,小姐的伤心不亚于她。
“奴婢叩谢小姐不杀之恩!”玉蔻狠狠地给白雅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久久未抬首。
再抬头,清澈的双眸已携了七分凛然。
“小姐,奴婢……有事相禀。”听闻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玉蔻只求白雅再相信自己一次。
玉竹狠摸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玉蔻看了眼玉竹,樱唇轻抿,继而看向一脸复杂的白雅。
这话玉竹听不得。
白雅附耳过去,待听清玉蔻所言,瞳孔微张,后敛眼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人无完人。
作者曾试过:对方莫名其妙生我气,还不告诉我为什么,看了几次脸色,弄得后面我也生气了,所以沟通很重要。
第70章 偶遇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玉竹追了出去。
白雅回头道:“我去沉风苑,不必跟着。”
瞧着白雅略显单薄的背影,玉竹一脸懊恼。
刚刚她一直掉眼泪,小姐应是见了心里不好受才借故去沉风苑散心。
玉竹暗骂自己不中用,忙把眼泪擦干,尾随其后。让小姐和世子单独待在一起,她一点儿也不放心。
沉风苑与景芊苑相隔而设,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天刚晓,天色朦胧,白雅才走了几十步,一身影提着灯笼匆匆上前,与她隔了两米的距离,落后两步,亦步亦趋。
白雅侧首问:“你叫月雁?”记得上次是她传的信。
月雁轻声道:“回小姐,奴婢正是月雁。”
“天才亮,你怎么已经守在这了?”
月雁直言:“公子恐小姐等不及,特吩咐奴婢在外候着。”
白雅脚步一顿,昨日她求助清水,让她谴人暗中尾随玉蔻,白谦自然知情。
“他还说了什么?”
“公子让奴婢直接带小姐去朴笙园。”
白雅不再开口,白谦习惯早起晨练,哪怕换了个地儿,习惯仍在。
朴树下,两抹白色的身影尤为亮眼。一抱剑而立,宛若白杨,一长剑急转,势如长虹。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却又比兔多了几分矜雅,白雅一不小心竟看入神了。
“唰”的一声,长剑归鞘,白谦接过白棋手中的汗巾看向独自出神的人儿。
身前突然降下一片阴影,白雅很快回神,美目流转:“哥。”
“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白谦的眼神带着审视,似乎企图透过她的双眼窥破什么。
“陪我用膳。”搁下话,白谦阔步往沉风苑走去,白雅不紧不慢地迈步,也不刻意追赶。不一会儿,前面的白谦似察觉到两人拉开的距离,回头看着白雅,待白雅跟上了再继续往前走,只是步子明显比刚刚慢了不少。
沉风苑的早膳虽说不上种类繁多,但精致非常,看着便秀色可餐。白雅刚伸筷子,白谦眼皮轻撩,眨眼间就把她的筷子截住。
“萝卜寒凉,不宜食用。”
白雅无奈转夹了一颗小笼包,嚼在嘴里才知道是羊肉馅的,刚皱起眉头,发现竟香而不骚,柴而不腻,复又一脸愉悦。
白谦不动声色地夹了颗小笼包。
白雅勺了一勺子燕窝:“哥哥欲把玉寇如何?”
“不如何,从哪来便让她回哪去。”
白雅一愣,她刚刚还在纠结要不要求情,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想过把玉蔻怎样。
白雅松了一口气,疑惑道:“哥哥不怪她?”
按理说他们这种玩弄权势之人最忌讳的便是细作或背叛。
白谦给白雅夹了一块红枣糕,方道:“她不完全是细作,充其量只是一个探子。在卫国公府,除了萧惠仪并未加害旁人。”然而他从来不是良善之人,之所以留着玉蔻不仅仅是因为她救过白雅,还因为她有那个价值。
一旦玉蔻的价值殆尽,他有一百种法子能让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听白谦的语气,似乎早就知道了玉蔻的身份,白雅问:“哥哥什么时候识破的?玉寇背后之人又是谁?”
“极早,至于背后之人……你不必得知。”
知道白谦不想说,白雅也不多问,毕竟极有可能涉及朝野,只要知道白谦不会处决她,足矣。只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玉寇要自我暴露?
作为一个资深的细作,白雅不相信玉寇会如此大意,初到尚书府便贸然探府,还刻意开着窗户,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显得刻意了,还有临走时与自己说的那番话……
白雅忍不住暗瞅白谦,拿勺子的手微紧。
白谦扫了眼在碗里转了两圈的燕窝,不动声色。
——
兰亭馆
玉寇一脸复杂地看着清水,她以为必死无疑,怎料白谦竟放过自己。
清水一边整理玉蔻将要带走的饰品,一边道:“原本世子是不打算容你的,小姐良善,一大早就寻了世子,世子念在你没做对不起小姐的事,不忍拂小姐的意,干脆把你放了。”
玉蔻神色微变:“小姐竟去找世子?”
清水笑得愈发温柔:“可不是。”
玉蔻握着手里的玉牌子,双唇紧抿:“你因何帮我?”
原本她以为自己藏得极好,直到清水多次意有所指。
“只是不愿你步清月后尘,清月是想得过了,而你做得过了。”
玉寇这才想起许久不见的清月,问:“她……怎么了?”
清水眼中的柔意微敛:“死了。”
世子的身边从不留隐患,玉寇倒成了一个例外。
玉寇出了半晌的神,欲言又止,终道:“世子对小姐的心思,你可知道?”虽是疑问,玉蔻却是知道答案的。
“那又如何?”
“如何?此乃天理不容!”
清水红唇微勾:“所以呢?原以为你比玉竹聪明,没想到聪明过了。天理不容只是道貌伪徒妄想践踏愚昧之徒的说辞,莫非你要同他们一道,然后“替天行道”?或昭告天下让两人身败名裂?还是……”清水突然起身,逼视玉蔻:“还是说些什么,或暗中点醒,救人于不伦的火海?”
玉寇脸色刷白:“你听到了?”
听到了她临走前与小姐耳语!
清水笑了笑,笑得一脸柔意:“尚书府暗桩无数,单是小姐的景芊苑便有不下十个,此话告知你的主子也无妨,免得他总以为小姐无人可依,又或想参一脚。”
“况且……虽没亲耳听见,却也猜到了。你曾撞见世子与小姐私下的动作,却一直没有道破,一来你怕小姐失去依靠,卫国公府不值得信赖,你主子身后更是顾虑重重,偏生小姐还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又是权臣宠溺的“胞妹”。没了世子这个后盾,小姐在阳安城将寸步难行,前有流霜郡主后有安世子,还有你那总想着算计的主子,难免羊入虎口。二来你怕适得其反。世子深谋远虑,所要之物从未失手,若他得知小姐生了退却之意,非但不会止步,反而步步紧逼,届时结果不会变,速度反而加快了,这显然不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