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情障+番外(3)

僧人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白狐团子是害羞了,果真是有灵性的九尾狐妖。

他并不勉强,静待白狐团子自己沐浴完毕。

白狐团子将自己洗净了,又从木盆出来,踩在了僧人铺于地上的一块细布上。

僧人用细布将白狐团子裹了起来,紧接着,催动内息将白狐团子烘干了。

皮毛被烘干后,白狐团子复又变作了蓬松的模样,瞧起来肉嘟嘟的一团。

白狐团子见僧人望着他,唇角含笑,张牙舞爪地道:“我是毛茸茸,才不是肉嘟嘟。”

☆、第三回

僧人听不懂,瞧着白狐团子张牙舞爪的模样,直觉得甚是可爱。

白狐团子见僧人并未被他可怖的气势震住,委委屈屈地蹭了蹭僧人的手背。

僧人失笑,将白狐团子抱至床榻上,自己则坐于桌案边,一心诵经。

白狐团子眨巴着双目,凝望着僧人,片刻后,又下了床榻,爬上僧人的双足,卧于其腿上。

僧人并未理会他,他亦不打搅僧人,阖目而眠。

黄昏时分,他睁开双目,打了个哈欠,才仰首去看僧人。

僧人依旧在诵经,宝相庄严,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暖光,宛若散发着佛光一般。

他伸出爪子抱住了僧人的腰身,僧人的僧衣过于单薄了,他的肉垫子几乎能透过僧衣感知到僧人肌肤的纹理。

他又打了个哈欠,才觉得饿了,于是,他松开了僧人的腰身,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并用自己的双爪去揉毛肚皮。

僧人念罢一段经文,会意,站起身来,而后抱着白狐团子下了楼去。

这一回,他为白狐团子点了烤乳鸽,自己则要了白菜炖粉条、红烧素鸡以及白米饭。

白狐团子被僧人放在了桌案上,本想窝回僧人怀中,又恐妨碍了僧人用晚膳,遂蹲下身来,乖巧地吃起了烤乳鸽。

僧人幼时,戾气过重,四处闯祸,以免他铸成大错,父母不由分说地将他送至无相禅院修行。

然而,即便修行了上千年,他心中的戾气仍是无法彻底消除,譬如,他一见得花豹伤人,不容花豹多活一瞬,立即活生生地掐死了花豹。

他身着僧袍,手悬佛珠,却终究不是慈悲为怀的性子,倘若换作无相禅院当中的其他僧人,定然会予花豹争辩的机会,纵然花豹当真恶贯满盈。

又譬如,他曾毫不犹豫地刺伤了那人,只因那人违背了他的心意。

那人过世后,他才真真正正地开始学着做一个僧人,茹素、诵经。

早些年,全无活物敢亲近于他,而今,有一只白狐团子极是依赖于他。

思及此,他扫了眼白狐团子,方才继续用膳。

白狐团子觉察到僧人的视线,一面吃着烤乳鸽,一面用自己两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磨蹭着僧人的手臂。

僧人伸手摸了摸毛尾巴,又夹了一片白菜送到了白狐团子嘴边。

白狐团子苦着脸,勉强张口吃下了,但他实在不喜欢吃素菜,他又不是兔子。

僧人见状,不再强迫白狐团子吃白菜。

他已有五百余年不曾食过荤辛了,见白狐团子吃着烤乳鸽,却也不觉得想念。

白狐团子吃罢烤乳鸽,便躺在饭桌上,瘫着毛肚皮。

白狐团子还小,体型仅是烤乳鸽的一倍,不知是如何吃尽一整只烤乳鸽的?

僧人揉着白狐团子已然凸起的毛肚皮,笑道:“你果然是肉嘟嘟的。”

“我才不是肉嘟嘟的。”白狐团子向着僧人伸了伸爪子,但到底舍不得伤了僧人,即刻将爪子收了回来。

僧人又向店小二要了一碗茶水,端在手中。

白狐团子饮罢茶水,又甩了甩两条毛尾巴。

——为了避免吓得凡人,僧人施了障眼法,凡人只能瞧见一条毛尾巴。

白狐团子又扑进了僧人怀中,一双前爪扒拉着僧人的衣襟,又用嫣红的舌尖舔了舔僧人的鼻尖。

僧人将白狐团子从毛耳朵抚至尾巴尖,才一手抱着白狐团子,一手执着油纸伞,出了客栈。

他一面踏雪前行,一面在白狐团子的毛耳朵边道:“你的嗅觉远胜于贫僧,若是闻到妖气,定要告知贫僧。”

白狐团子颔首,当行至一家食铺之时,低低地叫唤了一声。

僧人定气凝神,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妖怪,亦或是疑似妖怪的凡人。

他低下首去,却见那白狐团子指了指甫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小酥肉,却原来,这白狐团子是想吃小酥肉了,而非闻到妖气了。

他揉了揉白狐团子的毛肚皮,为难地道:“你当真不会积食么?”

“才不会。”白狐团子抖了抖毛耳朵,又满面渴望地望着小酥肉。

僧人又问道:“那小酥肉是裹了夹杂着花椒的面粉炸的,你可能食花椒?”

白狐团子不知花椒是何物,但又怕自己要是回答不能食花椒,僧人便不会买小酥肉予他吃了,遂颔了颔首。

僧人无奈地叹息一声,接着向铺主要了一两小酥肉。

铺主收了铜钱后,将小酥肉包于油纸中,递予了僧人。

僧人将小酥肉送到白狐团子爪子边,又执起油纸伞,继续前行。

白狐团子被僧人直立着抱着,左爪拿着油纸包,右爪抓起一块小酥肉往口中塞。

然而,仅仅吃了一块小酥肉,他便因来自于花椒的刺激而眼泪汪汪了。

他可怜兮兮地回过首去,凝视着僧人,又打了几个喷嚏。

僧人放下油纸伞,用帕子擦着白狐团子的双目,取笑着露了陷的白狐团子:“你不是能食花椒么?”

白狐团子的声量愈来愈低:“我自然能食花椒……”

僧人揉了揉白狐团子耷拉着的毛耳朵,问道:“还要吃么?”

“要。”白狐团子生怕僧人抢走他的小酥肉,三下五除二地吃了干净,眼泪流下来,将他面上的毛毛全数濡湿了。

僧人堪堪将白狐团子的毛毛擦拭干净,却见白狐团子的两只毛耳朵竖了起来。

白狐团子抬起右爪,指了指一处窄巷。

僧人正色道:“里头有妖怪么?”

白狐团子颔首,又听得僧人道:“劳你带路。”

白狐团子不舍地从僧人温暖的怀抱中一跃而下,拔足奔跑。

他钻进窄巷,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方才停住了。

僧人叩了叩门,又变出了一只钵来。

须臾,有一管家模样的老者开了门。

僧人口呼佛号,又道:“贫僧此来是为化缘。”

管家见僧人生得慈眉善目,虽觉僧人带着一白毛狐狸很是奇怪,但还是请僧人进了府,从僧人手中接过了钵,并客气地道:“稍待。”

僧人低声问足边的白狐团子:“妖怪在何处?”

白狐团子奔至一池子,一踩冰面,旋即从破了口子的冰面下,叼起了一尾锦鲤。

僧人瞧着摇着尾巴,求夸奖的白狐团子,从白狐团子口中救出了锦鲤。

这锦鲤确是妖怪,但仅仅数十年的道行,压根害不了人。

锦鲤又惊又恐,扑腾着,拼命地吐出了人言来:“禅师,勿要吃我!”

锦鲤似乎学会人言不久,语调古怪。

僧人肃然道:“你须得向贫僧保证,今后不会害人。”

锦鲤开智不过数月,本就无害人之心,当即答应了。

僧人言而有信,将锦鲤又放回了池中。

锦鲤在池水里吐着泡泡,尾巴一动,好似向僧人做了个揖,其后,才沉下去了。

白狐团子见僧人放了锦鲤,心知锦鲤并非僧人要寻的妖怪,尾巴随即垂了下来。

僧人低下身,安慰地揉着白狐团子的毛脑袋。

管家到了僧人面前,待僧人起身后,便将装满了饭菜的钵递予了僧人。

“多谢施主。”僧人接过钵,带着白狐团子告辞离开。

白狐团子见僧人一手执伞,一手端钵,无暇抱他,便跳到了僧人的右肩上。

僧人并无异议。

除却那锦鲤,这浣纱城内再无妖怪,一个时辰后,一人一狐又回到了客栈房间。

僧人已用过早膳了,但为了不辜负管家的善心,仍是将钵中的饭菜吃了干净。

白狐团子以毛尾巴蹭着僧人的肚子,得意洋洋地道:“你才是肉嘟嘟的。”

僧人以为白狐团子是在为他揉肚子,以便消食,遂含笑道:“你当真是一只贴心的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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