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其人!他本该两年前就参加会试,可他竟然说‘本次状元我并无把握’,就放弃进考。如今他来到盛京,想来是对状元势在必得。”
“那又如何,我国子监的刘放、梅胜泽,又岂是等闲之辈。”
梅胜泽谦虚地拱手:“诸位同窗过誉了,景则也得了本次的亚元,才学出众。”
一句话把唐慎推到了风口浪尖。虽说知道好友是在夸自己,可唐慎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指责他把自己拖下水。不过表面上,唐慎倒十分淡定,他拱拱手:“状元不敢想,先考过再说吧!”
十六岁中状元?
这可比“状元无双王子丰”还吓人!
别说唐慎没想过这种事了,国子监的学生们也一个没想过唐慎能得状元。
日子很快过去,转眼就入了冬。
这日唐慎正在家中写字看书。昨日下了鹅毛大雪,国子监放假三天,唐慎就在家里读书。他喝了口茶,听到屋外有人敲门。
“请进。”
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陆掌柜拍了拍浑身落下的雪,走进去。
“呵,这雪下得可真大。小东家,盛京也实在太冷了,咱们姑苏府何曾下过这般大的雪!”
唐慎笑了笑,他指指屋子中央的炭盆:“去烤烤火吧。”
陆掌柜立即走到炭盆旁,凑近了烤火。“可是舒坦多了。小东家,今日中午我又去了千里楼。”
唐慎放下毛笔,抬头看他,目光严肃:“如何了?”
陆掌柜道:“倒是有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小东家要听哪个?”
唐慎:“都说。”
唐慎不给面子,可陆掌柜也无处说去。他无奈道:“好消息是,千里楼是盛京最大的酒楼,除了它以外,盛京共有三百二十一家酒楼,无一家主做拨霞供。甚至说,没有一家做过拨霞供!”
这意味着,盛京是个庞大的、有待开发的市场!
唐慎双目一亮,接着又道:“坏消息呢?”
陆掌柜道:“原先是只想打听如何在盛京做酒楼生意,不曾想我与那千里楼的邢掌柜接触后发现,小东家可知,千里楼的背后站的是谁?”说完也不等唐慎说,陆掌柜仰天长叹:“竟然是那逍遥王爷,六皇叔赵敖!”
作者有话要说:小唐郎:其实师兄对我很好,我知道的,就是他这人……喜欢怼人嘛!我忍着就是了。说起来,为什么师兄对我这么好?
隔壁老王:养小孩还挺好玩的。
第40章
唐慎来盛京不到一年, 但是逍遥王爷赵敖的名号他是听过的。
赵敖是当今圣上的弟弟, 封号为景, 按理说该叫景王,然而人们都叫他逍遥王。赵敖年近五十,却不像其他王爷皇子, 这位王爷喜欢美玉珠宝,更重要的是,他还喜欢结交天下士子!
凡是有才学的寒门士子, 到景王府投上名帖, 都可获得一餐饭的招待。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各地解元来盛京, 甚至还可以参加赵敖亲自主持的解元宴。说是解元宴,但宾客不一定只是各地解元。上个月梅胜泽曾经和唐慎说过这事:“你要是投上名帖, 也是可以参加腊月那场解元宴的。”
逍遥王爷赵敖没有实权,可左右也是个王爷。
没想到千里楼居然是他旗下的酒楼。
唐慎思索片刻, 问道:“只有千里楼?”
陆掌柜一听,朝唐慎竖起大拇指:“小东家高明,当然不止千里楼。景王喜欢美玉珠宝, 这在盛京是人尽皆知的事。除了千里楼外, 盛京最大的珠宝铺子画堂秋,也是赵敖名下,由邢掌柜代为管理。”
唐慎:“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画堂秋, 景王果然是个风雅的文人。”
唐慎让陆掌柜去打听千里楼的消息,起初只是为了借此打探盛京的酒楼形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千里楼的幕后东家是景王,这景王竟然还有盛京最大的珠宝铺子。
唐慎略加思索,对陆掌柜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的事可以先搁置了。”
陆掌柜愣住:“小东家的意思是?”
“再过三个月,我便要会试,原本不想参加那解元宴的,明日我就去投拜帖,应该能见到景王一面。除此以外,你继续与邢掌柜打好关系。拨霞供的生意我们还是要做的,但是不要急于一时。先前我担心拨霞供的生意会让盛京其他酒楼忌惮,这生意在姑苏府都会招来对手,在盛京自然更会。”
陆掌柜知道唐慎说的是姑苏府如意楼的王掌柜曾经买人,诬陷细霞楼的事。
唐慎:“此事从长计议。明日起,你再与姚三、林账房到盛京城外走走,我记得盛京的工坊大多建在城东。找家工坊,将它盘下来。我们有用。”
陆掌柜是个精明的人,他一思索便反应过来:“小东家是想先做肥皂生意?”
唐慎笑道:“正是!这几日天气严寒,就多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我已经明白小东家的意思,您放心好了。”
陆掌柜走后,唐慎考虑再三,拿出一张宣纸,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拜帖。
第二日一早,他亲自登门到景王府。唐慎亮出了自己本届盛京乡试亚元的身份,果然,得到了景王府门房的殷切招待。唐慎将自己的名帖和拜帖一起交上,过了两日,景王府的人上门给唐慎送上请帖,请他腊月十九来景王府参加解元宴。
腊月十九,唐慎换上崭新的儒服,来到景王府。
景王府早已宾客满门。
来年二月就要会试,各地的举人大多早就来到盛京,准备参加会试。乡试三年一次,会试同样也是。但并不是每个解元都会在考上举人后,立刻参加次年的会试。有时是觉得自己才学还不够,不能拿到进士及第,有时是被其他事耽搁了。
唐慎在景王府仆从的招待下,来到宴客厅,他一眼就看见了刘放和梅胜泽。
三人同是国子监明年要参加会试的举人,还都曾经面圣。三人相约坐在一起,梅胜泽道:“也没听你说要来,没想着你还是来了。景则,你是来作甚的?”
刘放和唐慎的关系没那么熟,和唐慎打过招呼后他就坐在一旁,没参与两人谈话。
唐慎反问道:“那胜泽又是来作甚的呢?”
两人相视一笑。
梅胜泽指着对面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那人叫萧恭,陕南人士,听闻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这次乡试的文章得到了主考官的大力褒奖,直说自己没有资格评判这篇文章。”
唐慎指着坐在萧恭旁边、长相朴素的青年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人是谁?”
梅胜泽一愣:“不知。”
唐慎:“他就是刘泽,那位比我才高一筹的本届解元!”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事实上大多数参加解元宴的举人都和梅胜泽一样,是来观摩自己明岁会试的对手的。唐慎喝了喝茶,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过,悄悄地看向宴客厅的主位。那里并没有坐人,逍遥王爷赵敖还没来。
等了大约一刻钟,只听宴客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所有举人立刻站起身,然而进门的不是赵敖,而是一个高瘦的年轻人。
这是赵敖的大儿子,景王世子赵琼。
赵琼走上主位,与在座举人作了一揖。举人们立刻回礼。赵琼歉疚道:“原本父亲是要亲自来的,但是真不凑巧,圣上得了一枚仙丹,决定服用。父亲被召入宫中,陪伴圣驾,此次解元宴只能由我来举办了。”
举人们同声道:“听世子言。”
赵琼举起酒杯:“敬诸位读书人。”
举人们:“敬世子。”
唐慎苦笑一声,拿起杯子喝了口酒。
竟然没能见到赵敖!
喝了酒,赵琼又说起今年各地会试的一些趣事,宴会上的氛围渐渐欢悦起来。等到酒过三巡,赵琼亲自送举人们离开。他身为景王世子,皇亲国戚,竟然站在宴客厅外一个个地与这些举人道别,令所有人都大为感动。
唐慎走到赵琼面前,正要作揖,就听赵琼道:“看这位士子的模样,当不过十五六岁吧。”
唐慎:“在下今年十五。”
赵琼笑道:“来参加解元宴的,都是每次乡试的各地前三甲。敢问,可是唐慎唐亚元?”
唐慎有些惊讶:“正是。”
赵琼送他出门,道:“父亲曾说过唐亚元,与王大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