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弘凡在他膝盖上拍了一下,恼羞成怒的味道。
“高杨我发觉你特过分。兄弟当得好好的非要学人家说‘喜欢’。那天听你这么说我差点没当场去世,好不容易保持住了距离没对你做什么,你又坐个高铁过来动嘴挨亲。你说,到底想干嘛?”
高杨撇撇嘴:“我只是想和你就这样一直下去。”
黄子故作凶狠地瞪大眼:“哪样?在我自制力和理智的底线反复横跳吗?”
高杨却不紧不慢地回他:“你还需要自制什么?我不就是为了确认自己能不能接受你对我做出超过普通朋友的行为才突然过来找你的吗。确都确认过了,结果也告诉你了。”
黄子语塞。满肚皮火气偏生对这人生不来气。
他又气又恨:“你一大直男,好好谈恋爱结婚去不好吗,生个孩子还能给我玩玩认我做干爹。你何必呢!”
高杨也说:“你何必呢?受过一次情伤就傻子似的发誓再也不谈恋爱了?你当你这么能吗,天下渣男都能找上你。”
黄子挠乱头发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再之后的话要是说出来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他缩进沙发里抱住头:“反正和你没关系,你快回去吧,回头助理发现你偷偷跑过来挨骂的还是我。”
高杨轻飘飘地笑了声:“助理已经知道了。我等你的时候刷到有人拍了我传到微博去了。”
黄子气急,口不择言骂了声靠。
他叫:“高杨你是不是故意要气死我?”
高杨也渐渐品味出来了:“欸,话说你说不谈恋爱是不是因为我?”
某人一僵,脸颊顿时红成醉酒蔡程昱。他仍在试图否认,这次却再也骗不过高杨了。
“所以你说以后都不谈恋爱,其实是因为你喜欢我?”
高杨大概被自己这个推论哄得开心了,总是波澜不惊的语调末尾破天荒带上一点调皮的上扬。
黄子被他逼得没办法,他早就一败涂地了,便干脆自暴自弃地说:“呃呃,是啊,喜欢上一个直男AI,满意了吧?得意吧?嘚瑟吧?”
高杨笑了,垂下头,没说什么。
黄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就见高杨悄悄呼出口气,闭住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眼眶。他这才意识到,这人刚才老神在在地同自己开着玩笑,看起来拿捏准了自己,心里却还是紧紧绷住的。
他直到听到自己亲口承认了才敢安心。
黄子鼻子一酸,急忙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
“我说真的,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已经没救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你明明性取向没问题,你这在别人看来就是有病,知道吗?是有药可医但却非要自寻死路。而且你这样在你爸妈那里怎么交代?叔叔阿姨……”
不等黄子说完,高杨牵来他的一只手,打断他道:“我想不了这么多。”
他见黄子发怔,拍拍他的手背笑着继续说:“我珍视的东西很少,但一旦认定就这辈子都不会再变。对音乐是这样,对你也是。别担心了,世上有那么多想走音乐路的小朋友得不到父母的支持,但是我得到了,他们支持我,相信这件事上他们也会。”
黄子手指缩了缩,摇头:“这不一样。”
高杨很快反问,这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我不准备放手的事情。
黄子还想再辩,但他要怎么去说服高杨?他明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心里划出的界限早在高杨对自己说出「喜欢」开始就被浪潮冲刷得模糊不清。一团泥泞,上面深深浅浅留的全是高杨的脚印。
黄子弘凡知道高杨是认真的,但在这件事上他宁愿高杨不认真。
他最好高杨永远给自己留有一条退路,和他该死的前任一样劈腿小姑娘都好。他不会怪他,甚至还能虚伪真诚地祝他幸福。
这么好的高杨有什么道理要和他一起万劫不复呢?
高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终于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了,还蒸掉了所有迟疑和犹豫。此刻他仿佛唐吉诃德,神志不清,整个人都疯透了。
他就这样毅然地褪下自己所有的盔甲,把柔软的、温热的最赤诚展露给他。
“羊儿,我……”
黄子弘凡一抖,高杨没等自己说完就凑过来又吻了他。
两人的气息刚一触碰就迫不及待地重新纠缠到一起,高杨很快退开一点,将额头抵住额头,闭着眼睛,虔诚地捧住黄子消瘦的颚。
“阿黄,我和你一样了。”
酸楚再次横冲直撞地涌进眼眶。
黄子怕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被人看到要揪住嘲笑,于是搂住高杨,把尖尖的下巴戳在他肩头。
他从来以为自己刀枪不入,这辈子就算没有爱也能过得很好。
可有个人的怀抱那样美好,好到他拥有过一次就再也舍不得放掉。
“你自己不听劝,要作死。我不管你了。”
他强撑着放出最后一句狠话,心却像是在波涛汹涌中流浪了无限时光的浮萍突然撞到了陆上。
高杨摸摸他,笑:“死不了。”
死不了。
少年人的未来那么明亮,梦和爱都死不了。
END
☆、世上哪会有爸爸不喜欢小阿黄
“嘭——!”
黄子弘凡捂住后脑勺,惊醒。
面前、身旁的乘客不约而同地转过惊恐脸看向他,黄子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总是借给他肩膀的高杨不在身旁,他在地铁上小鸡啄米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临近过站的时刻一头撞到了墙。
黄子打了个哈欠,倒也不觉得疼,歪头瞥了眼站台,一激灵,火急火燎地跳起来冲出去——或者说这点小撞击比起昨天的劫后余生来说根本不足挂齿。
昨天是彗星撞地球的日子。
黄子抬手看了眼腕表,还行,是个优秀的早到选手。
他给高杨发了张只露出头顶帽檐的自拍照以显示自己的乖巧,用力伸了个懒腰,找了面墙靠好。
手里的手机是一年前被自己淘汰换下的老爷机,用了一年并仍在使用的那部现在在高杨手上,这人突遇状况手机来不及买新的,黄子弘凡只好忍痛割爱勉强自己先将就。
高杨啊高杨,让人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看起来温温吞吞做事很冷静一人,怎么头脑昏起来比他还疯。
这人做什么了?
黄子弘凡干笑一声。
一声不响突然搞个大事情,事前和自己一点商量都没有,黄子想起来就郁闷。实在该打!朝着屁股蛋一百八十大板的那种!
高杨凭空出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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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高杨是从早上便开始没了音讯。
——尽管黄子弘凡的一天从下午一点开始,但他还是有充足的论据支撑他的论点。
因为这大概是属于每对小情侣的习惯。
黄子每熬完一场神清气爽的夜都会在临睡前给已然进入梦乡的高杨发去一句“晚安”。然后永远醒得比自己早的高杨则会在每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回上自己一句一时半会儿得不到回应的“早安”。
多浪漫,深情款款的平凡。
可昨天的黄子弘凡一觉醒来却没有收到高杨给自己的任何消息。
睡意朦胧中,他还以为是自己睡前忘了给人留言。黄子紧张地点开和高杨的对话,拖着两个波浪号的晚安黏黏腻腻地裹在绿色文字泡里,发送时间显示2:59,他和高杨打赌晚绝对不超过三点。
没错啊,他没做错事。
黄子挠着肚皮坐起来,高杨哪儿去了?
他稀奇地在高杨之前发出一句“早”,心神不宁。
不讲究地用漱口水咕噜了两下,连脸都懒得洗。他从冰箱里找出前一天或是前两天点外卖送来的披萨,玛格丽特,糊了满嘴冰冰凉凉的番茄酱。
“呕,好像还是应该热一下……”黄子弘凡干呕一声,这口感有点让他反胃。
但他的注意力此刻全在高杨不回自己消息这件诡异事上,没心情伺候自己的舌头,守着个手机硬是把两块冷披萨嚼进了肚里。
晚上他本是和梁朋杰有约的。
朋朋接了个小蛋糕代言,人坐凌晨的飞机到达上海,上午在市中心有活动。
梁朋杰从飞机下来时黄子弘凡还没睡,作为在1975群里唯一回应梁朋杰的冤大头,他一下被瞄准锁定,有苦说不出地被迫答应今晚请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