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此十分不屑,却也没想过要揭穿。
他们将书院走过一回,宫中派人来请他,他只好留下话让柳院长带到茶室,匆匆就离去了。
茶室里头忙碌了一整日,选出了几十幅作品来,快到下午截止时间,陈青瓷这才问,“琉璃,咱们是不是一直都没收到三哥的作品?”
“是呢,三少爷书画都不错,怎么也能过初选这一关,但他却没参加。”琉璃也道。
陈青瓷觉着颇为可惜,却又不想勉强她三哥参与。外头来报,无人参选了,她便起身同众位夫人说道:“忙碌了这些日子,等得了空,我请你们到府上饮茶,你们可别推辞。”
“娘娘,这里还有一幅参选作品。”外头却又有内侍手捧着托盘,上头放着一张写满字的宣纸。
“那咱们再看看也无妨。”陈青瓷便道。
她先看过,却被宣纸上留下的姓名晃了神,三哥这是想通了?她便仔细看起了这篇文章,不过读了一二段,却看出了这篇文章的风格不是陈青城的。
她通读过一回,想了会儿,将陈青城的名字蒙上,又将文章传下去,“你们瞧瞧。”
大家一一读过,觉着十分不错,“娘娘,臣妇等都觉着不错,可以留下。”
陈青瓷这才松口气,将姓名揭开,“因着他是我堂兄,所以我不想让你们心里头藏私,既如此,那这篇文章也就留下罢。”
为期十天的初选以此告了一段落,她同众位夫人一起走到马房,各自道别,乘车离去。
“娘娘,这下可算能松快两日了。”琉璃上了车,锤了锤有些酸痛的手臂。
“哪儿能松懈呢,虽那些作品还有文臣们最后选出一百幅来,我却还要将场地布置出来才是。”
陈青瓷笑着摇摇头,后续事情还有许多,她理应亲历亲为。
“今日三少爷还是参选了。”
“我觉着,那不是他写的。”陈青瓷低头思索道。
“文风便不像,三哥从前笔锋温和,这篇文章却写的言辞颇为激烈,还大有批判当世的情态。”
“那三少爷这是?”
陈青瓷忽而叹口气,前些日子不是碰着了梅姑娘同她三哥在书院里头私会,这仿佛是找着了缘由,“我若猜得没错,这大概是梅姑娘所写,让三哥帮她报名之作。”
“她为何不自己参加,此次可是有不少姑娘家报名呢。”琉璃好奇道。
“我也不知,想来她有自己的苦衷。”
马车忽而行着停了,琉璃掀开车帘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停下了。”
“是我。”外头传来声音。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青瓷忙将车窗帘子掀开,可不正是殿下带着斯羽站在马车前头。
谢景瑜走近,附在车窗旁说道:“下来走走?”
“好。”
两个人携手走在大街上,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夜市已经摆上,颇为热闹。
谢景瑜握住她的手,只想慢慢走回去。
小姑娘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边说着初选之事,“殿下,我略略算过,这十日,竟有几千人报名,但是我们只留下了两三百幅让后头的大臣们来选。”
“有些也十分不错,只是可惜了。”
她们选了太多,其实还有不少都能通过初试得,可终究有的落选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谢景瑜抬头摸了摸她的额发,又将她拉的更近些,免得被路人冲撞。一路走回慎王府,两个人便哪儿都不想去了,只坐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喝着茶。
陈青瓷听着了表扬,颇有些不好意思。
“既是圣人交予我的差事,我自然要做到最好。”
“你可知,如今朝中人人都夸你贤明。”谢景瑜忽然想起了这几日收到的折子里头,竟然有几封是夸赞小姑娘此次行善事,当是后宅妇人典范的折子。
起先只有一封,后头几日,一天只能能收到两封。
像这样的日常请安问候的折子,他一般最多用朱批写个阅字,但是同小姑娘有关的,他却细细的写了一排字去答复。
“真,真的吗?”陈青瓷有些脸红,好端端的,为何大臣们还要专门上折子夸她。
“自然是真的。”
谢景瑜看向她,她从来不会掩藏情绪,旁人夸她一句,她就会小脸泛红,旁人若同她生气,她就算想要遮掩,脸上终究是带着一眼就能被瞧出的难过。
所以,她那一夜到底为何会说出那样不吉利的话来,这是他最想知道的。
小姑娘捧着茶杯喝着热茶水,眼睛微眯颇为享受的模样。
“年年。”他忽然开了口。
“嗯?”小姑娘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无论什么样的事情,你都有我同你一起面对。”
他说完这句话,见小姑娘神色开始慌涨,他只好叹了一口气。
“你若是办宴席拿不定主意,你要告诉我,知道吗?”
他不过试探了一句,却又因为心软而不敢多问。
“好。”陈青瓷低声答了,她方才心跳都加快了,一瞬间,她还以为殿下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要同她将话讲明白。却又听着他只是问宴席之事,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她不自觉地抚上手腕红绳,若是殿下真知道了,他会是作何感想呢?会不会像这般心平气和地同她说上一句万事都有他的话。
两个人隔着一张小炕几,却各怀心思。一个怕问,一个不敢答。
谢景瑜见气氛徒然凝滞,又想起一事来,“上回江南劫了叛军补给的侠士,年年可还记得。”
“嗯!”陈年年小朋友的心思转到这上头来了。
“他们此次立下了大功,捣毁了十三连水寨的一个据点,让叛军损失惨重。”谢景瑜像说故事一般讲起了江南之事。
千里之外的江南某处茶馆
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将头发高高用红绳束起的少年郎正同几位年轻同伴一起喝茶闲聊。
他眉眼间都是少年意气,此刻端起粗瓷碗痛快地饮下了一碗茶,不等他开口说话,便听旁边桌上正在闲聊前端时日战乱的几个地方发生的奇事。
“你们听说了吗?曾将军如今下了军令,招揽江湖中人呢。”
“这又是为何?不是说朝廷不管江湖事,同江湖人各不相干吗?”
“你这就是目光狭隘了,如今江南战乱,朝廷大军肯定人手不够啊,这些江湖人武功又好,正好为国效力。”
“我怎么听说是有江湖人出手,拦截了不少叛军的补给粮草还有武器送到曾将军大营里头,所以这才下令要褒奖这些无名侠士呢?”
“是呢,听说那群侠士只有几人,却捣毁了一处连水寨的据点呢,可真厉害。”
“就是就是,这些江湖人到果真是侠肝义胆,国难当前也并没有袖手旁观。咱们也是参军,为国效力好了,莫堕了咱们江南儿郎的名声。”
少年郎听见这一句感叹,脸上满是得意,可不正是他前几日去捣毁的。
“东哥,咱们下一个地方去哪儿?”少年郎身旁坐着的年轻男子迫切地看着他。
“嘘。”少年郎伸出食指放在嘴间,“回去再说。”
他可不想要在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谈论他们的大事。
他和他的同伴们看着都十分年轻,回到一处宅院,里头却有年长一些的男人正等着他们,这儿是一处江湖门派在江南的分据点,而这一回,这些人便是到江南来秘密帮助击退叛军。
“东哥儿回来了。”有人同他打着招呼。
“老黄在不在?”东哥儿有些心虚的问着守门人。
“在呢,这会儿正在大堂等你呢,说是你这回做了一件大好事,等着夸你呢。”守门人热情开朗的回道。
东哥儿脸上一喜,便是背也挺的更直了,昂首挺胸地走进大堂,却见唤作老黄的堂主冷着一张脸看着他。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留下他们二人在屋中。
“你可知错?”老黄严厉地发问。
东哥儿一愣,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不是等着夸她吗?
“我错了。”开口却是先认一回错。
“你以为凭你现在的本事就能推翻叛军?”
“若你这么厉害,还要那三十万大军作甚,让你一个人上战场不就完事儿了?是不是,大英雄。”
“我告诉你,这一回是你侥幸逃脱。连水十三寨已经派人四处搜寻你,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一点儿脑子都没有?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