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是后来魏仲羽对她说,那些在船上损失的茶叶都算他的,会将她原先在他那处买茶叶的银钱都算还给她。但姚砚是个爱面子的人,虽则是失去了那些茶叶,心里都在滴血了,但面上还是装的浑然不在乎的说着,小爷我岂是没有信用的人?既然一开始就用银子买了你这些茶叶,银货两讫,这些茶叶自然就都是我的了。那遗失了,自然也是我自认倒霉,又怎能现下没皮没脸的接了你这银子了?小爷我还不是缺银子的人。

只是,心里实在是钝刀子拉肉般的痛啊。

因此上,现下周琅这般调笑着问出了这话,她一时竟是抹不开脸来说,嘿,赚的什么银钱啊。出去了一趟,竟是血本无归,差点连自己都回不来了。所以,她只是面上不尴不尬的笑道:“还凑合,还凑合。”

她和魏仲羽途中发生的事,周琅岂有不知的?实则上魏仲羽一离开洛阳城的时候他就知晓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姚砚却是巴巴儿的也跟了去。所以对于姚砚现下的这个回答,他便继续笑道:“既然阿砚这次是赚了不少,那打算何时将赊欠我的那笔布匹的账目给结了?”

其实姚砚所赊欠的那笔账目,周琅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毕竟于他而言,那只能算是一笔小钱的了。但他是存了心的想戏弄姚砚的,故此才有此一问。而姚砚又是个要强的人,觉得欠账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当下在周琅的这几句言语下,竟是浑然没了往日的那种没皮没脸的劲头。

所以当下她一面干干的笑道:“自然会是尽快的就将你的这笔账目给结了。”

一面脑中便在快速的想着,实在不行便将家中老头子留下来的那两处铺面给盘出去罢,好歹能将周琅的账目给结了,还能有点剩余供往后日常的花费呢。

这主意一打定,心中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碧桃毕竟是自小随着她一块长大的,当下望着她面上先是尴尬,后又是轻松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在打姚家仅剩下的那两处铺面的主意。但对此她也只有心中哀叹的份了。

经此贩卖茶叶一事,想来短期内姚砚是不会起任何出去贩卖物事的主意了。

心中主意一定,轻松的同时,又觉得这般赊欠了周琅的账目却暂时还不上实在是跌面子的很。

毕竟就算她想将那处铺面给盘了出去,那也是需要一些时日的。所以当下她心中便觉得有些亏欠周琅,脑中想得一想,开口就问道:“周琅,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罢?”

周琅不曾想到姚砚竟然还记得他的生辰是在后日,心中讶异的同时,口中就笑道:“好像确实就是在后日呢。”

姚砚就坦然道:“不若后日我便请了你去清平楼吃酒如何?”

周琅笑道:“只是你我二人吃酒?”

往日里他也曾邀了姚砚去花街柳巷吃酒,每次她也都是欣然的前往,更是哪里有热闹的就往哪里凑的性子,故这次听了她只说请他吃酒,再没有其他,就又调笑着问了这一句。

姚砚便道:“自然不会只有你我二人了。到时我将王兄李兄他们都请来罢。再有早就听闻红梅阁里的金牌清倌人如霜弹的一手好琵琶,唱得一口好曲儿,到时我再下帖子请了她来与周兄你弹唱一曲罢。”

周琅挑眉:“这个如霜端的是拿架子的狠。听说不但是你有银子就能请到的,还得合了她的眼缘,对了她的脾性方才会开了玉口,动了纤手与你弹唱一曲。便是我,也只是听闻了这如霜的大名,到现下为止也没有见得她的真面容,怎么阿砚你竟然是有这么大的把握能请到她么?”

姚砚闻言,好胜之心顿起。

她一面懒散的往后靠坐到了椅背之上,一面便甚是悠闲的低头捋了捋自己左袖上的折痕,淡淡的,但却又是矜持中有着自豪的道:“我姚砚这般的人物她若是看不上,那这洛阳城中还能有谁入了她的眼儿?”

只是她身上的这件衣裳的料子实在是不怎么样,兼则这几日她在船上也是遇哪靠哪,遇哪坐哪,浑然就没有在意身上的这件衣裳,因此上现下这件衣裳上的折痕实在是太多了些。

眼见得左袖上的折痕捋平了一处还有许多,她便索性住了手,拖过桌面上的小盖碗,单手端了起来,揭开盖子,慢慢的喝了起来。

周琅听她夸下了这般海口,一时反倒是笑了起来。

右边长眉轩得一轩,他笑道:“那后日我便等着听这如霜的琵琶小曲儿了。”

姚砚觉得今日在周琅面前失了的这些面子到现下总算是找回了一些,因此上她也是笑容满面。

“周琅,你后日便拭目以待罢。”

话落,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姚砚路上经历的一些趣事,姚砚便带了碧桃起身告辞了。

一路上碧桃也已经是无语了。

她现下琢磨的便只有该怎么的让姚砚开了窍,早日的嫁了魏仲羽才是。

十八岁哎,大姑娘了。再不嫁,可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一回到了姚府,看门的门公便上前来禀报:“公子,刚刚魏家公子魏仲羽遣了魏府的小厮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要给公子的。”

说的同时,就在袖中取了一封书信出来,恭恭敬敬的双手递来。

姚砚接过了书信,随意的就拆了封口,抽出里面雪白的纸张,迎着风抖了两抖,斜着眼睛就去看信上的内容。

碧桃在她身后也凑了过来看。

一眼但见白纸上一手墨色行楷,真正字如此人,端正平稳,内敛自制。

信中内容是魏仲羽自说近期他会比较忙,可能会有几日不得空闲来看望姚砚。还有就是前几日她上火了,近期最好不要吃属性温热的东西,让她务必要把自己给照顾好了。再则就是贩茶的银子之事,到时他会亲自的来找她,再跟她商谈此事之类。

姚砚一看完信,撇了撇嘴,就道:“小爷我才不稀罕要他魏仲羽的银子。还有,他这信中字里行间怎么说的跟小爷我很熟的样子?他忙不忙的关我屁事啊。谁要他来看望我了?再说我吃什么他魏仲羽凭嘛来管?”

碧桃在旁心道,公子你都与人家魏公子合抱在一起睡了那么多夜了,你还怎么跟他不熟了?

但是却没有说出口罢了。

她这般安静,倒教姚砚不是很习惯。

她回过身来望着她就道:“碧桃,怎么我觉得你自从这一下了船开始就这么安静了呢?莫不成你其实在这段时日在船上待得久了,所以这一下船竟然是不习惯待在陆地上了?”

碧桃的右眼皮就开始跳了。

而此时姚砚又忽然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双手互相一拍,大声的道:“啊,我知道原由了。定然是你这一路上看上魏仲羽了,所以今日这一下船与他分开了,你就倦怠梳妆,茶饭不思,只是思念你那心中的可人儿了?”

碧桃的右眼皮一时就跳得更厉害了。

拜托她就能不用那些香艳小说上用来形容那些犯了花痴的小姐的话语来说她的吗?

碧桃觉得姚砚这就是活生生的犯-贱啊。

她一日不对她甩个脸子,骂上几句她这就浑身不得劲的是吧?

所以她立时便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中气十足的开口喝道:“公子你当初同我立誓说这一趟出去贩茶一定会赚了翻倍的银子回来的,可是现下呢?一千五百两银子带的出去,结果到现下却是赔的一个大子儿却不剩。你说,往后我怎么还敢将那剩下的五百两银子给了你?”

姚砚一缩脖子,有些弱弱的就道:“可是碧桃你刚刚在旁边也听到了,后日我要请了周琅喝酒的。”

碧桃便怒道:“若是单单请了周公子来喝酒我也不怪你,这银子我就给了你就是了。只是你怎么就夸了海口说要去请什么红梅阁的如霜了?要我拿了银子让你去请妓-女弹琵琶唱小曲儿,你就与我死了这条心吧。”

姚砚继续弱弱的道:“如霜她是清倌人......”

言下之意就是如霜不是妓-女了。

哪知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得碧桃在怒道:“清倌人就不是妓-女了?那只是高级些的妓-女罢了。总之不论你怎么说,这请妓-女唱小曲儿的银子我是不会给你的。”

面对这般的碧桃,姚砚一时也没有办法,也只得赔着千般的笑脸,最后整整的直赔了一个晚上的笑脸,碧桃才万般不愿的拿了银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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