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了,叶蓁蓁就在堂屋里面搬了只小竹椅出来, 就坐在竹匾旁边。
叶细妹养的那几只鸡都是散养的,虽然多在院子外面活动,但偶尔也会回来溜达一圈。
院子里面开辟的那几畦菜地外面都用渔网围了一圈, 自然不用担心被鸡啄食,可这些糯米粉团就很危险了。
而她既然答应了叶细妹要好好的看守,那就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
叶细妹临走的时候还和许攸宁说了一声,所以许攸宁也听到了叶细妹吩咐叶蓁蓁的事。
现在见叶蓁蓁竟然搬着小竹椅坐到竹匾旁边,目光如临大敌般的盯着在院子里面溜达的一只芦花鸡。好像只要那只母鸡再往前走一步,危及到这些糯米粉团,她就会立刻冲出去一样。他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这个继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茶桶已经做好了,许攸宁索性转着轮椅轮子也来到院子里面,就停在叶蓁蓁旁边。
叶蓁蓁听到声音已经转过头来看了,叫了一声哥。
许攸宁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将刚刚放在腿上的茶桶递过来,问:“是不是这样的?我有没有做错?”
其实叶蓁蓁虽然知道有茶桶这么个东西,但其实茶桶具体是什么样的她也不知道。也只是大概跟许攸宁讲了下这玩意儿的作用,和大致的模样,但没想到许攸宁竟然真的做了出来。
而且桶盖的提手还被他雕成了祥云的样子,整体看着一下子就精致了不少。
叶蓁蓁既惊且喜,看着许攸宁的目光满是敬佩:“哥哥,你真厉害。”
许攸宁心里对她的这句话还是挺受用的,不过面上却是矜持的点了点头:“没什么。这东西简单,一点儿都不难做。”
顿了顿,忽然又问叶蓁蓁:“你想学画画?”
叶细妹说话嗓门大,先前她们母女两个在厨房说的话他多少听到了一些,自然能猜得出来她们大概都说了些什么。
叶蓁蓁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嗯,想学。”
反正往后她肯定要请许攸宁教她学画画的,既然现在许攸宁主动问起,她倒不如就承认了。
而且还可以趁着这个话,顺势跟许攸宁说一说这件事。
心里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就听到许攸宁带笑的声音在说道:“我教你。”
叶蓁蓁:......
竟然都不用她主动开口提这件事,许攸宁就答应了?
她转过头看许攸宁,目光难掩惊讶。
正好许攸宁也在看她。眼中笑意细碎温暖,一张脸庞如画般清隽温雅。
叶蓁蓁被他这副好皮相给晃的整个人有些失神,一时都不晓得该说什么话了。
就又听到许攸宁在问她:“你还想学什么?”
叶蓁蓁想了想,问他:“你还会什么?”
她想学的东西有很多,但是许攸宁从小在龙塘村长大,会的东西应该也有限。就是他画的那一笔好画,这些日子她听许兴昌说起来,还是许攸宁自学的呢,连许兴昌自己都不会。
她总不能说想学一些连许攸宁自己都不会的东西?那许攸宁还怎么教她啊?
只怕心里还会怀疑她。
一般乡下的小孩子,以前还是个傻子,哪里会忽然就知道那么多?所以就只含混的这般一问。
许攸宁一听她这话就笑了起来。
“我还会木雕。”他的笑容看起来温暖和煦,“不过这个我可不教你。女孩儿家学这个太辛苦,我会就行了。”
他看得出来叶蓁蓁虽然话不多,但其实是个性格很坚韧的小姑娘。木雕虽然辛苦,但他若真的教叶蓁蓁,叶蓁蓁肯定会很认真的一直坚持学下去。而且最后应该还会有所成就。
这些日子看她练字就能看得出来了。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想教她木雕。
谋生的事由他这个做兄长的来做就行了,哪里能让叶蓁蓁这个做妹妹的人为生计操心?她还是学一些高雅的,陶冶情操的东西比较好。
便笑道:“你若想学旁的,你可以都告诉我。往后我若有机会我便学,学会了我便教你。”
他是男子,学到东西的机会肯定会比叶蓁蓁一个小姑娘要多。
“好。”
叶蓁蓁心中感激他的这一番好意,也不去想往后许攸宁到底有没有机会还会学到其他的东西,就先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连着三四天都是大晴天,一竹匾的糯米粉团都晒的干干儿的。叶细妹用手将这些都搓碎,就变成了糯米粉了。
再找个东西装起来,便能存放好长时间。
节气也已经过了小寒,时间开始进入腊月。
腊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对于小孩儿而言却是最有期盼的时候。因为进入腊月,意味着离过年就不远了。
而每逢到过年的时候,哪怕家境再差的人家,也会尽量弄一些比平日丰盛些的吃食。若家境再好些的人家,还要给小孩作身新衣裳呢。
对于小孩儿而言,不用干活,还有得吃,有新衣裳穿,除夕初一还有炮仗可以放,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待一大碗热乎乎的腊八粥喝下肚,家里的大人们便都开始买年货吃食,打扫卫生,准备迎接除夕了。
俗话又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龙塘村那些长年在外做长工,或是在外面揽活,在铺子里面做学徒的村民也都回来了。一时之间都觉得村子里较平日热闹了不少。
这里的村民大多是好面子的,不管平日在外面过的如何艰难,仰人鼻息,这会儿回来了,一定要穿的衣着光鲜,言语间说起来外面的好些名人都跟他们同桌喝过茶,吃过饭,同他们是好相与。谈起国家大事来也是侃侃而谈,简直比朝廷里的宰相还要熟悉,有见地,教人恍惚间便觉得皇帝不请他们去朝里做大官真的是屈才了。
腊月二十二这天叶细妹请了村里的屠夫来家里杀年猪,屠夫一边给猪拔毛,一边跟他们说闲话。
就说起村西头有个人在外面挣了大钱回来,身上穿着崭新厚实的绸子棉袄,腰带上挂了一只装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整天在村子里面到处招摇。
又说这个人也不晓得在外面听信了哪个算命的说的话,只说自家的宅基地不好,会妨碍他发财,所以这次一回来就琢磨着要换家里的宅基地。
还特地去族长家里走了一趟,想要村里再给他家批块地做宅基地。还说他情愿用他自家现有的宅基地去换。
只可惜叶修和没有同意,说村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宅基地了,让他自己想办法去,他做族长的不管这一茬。
自打上次叶修文闹了一出要收回许兴昌名下田地的事出来之后,叶永元和叶兴平两个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两个人一合计,这叶修文做事心里这般没数也就算了,但自打他继任龙塘村的族长之后,为村里解决过几件事?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花天酒地,都没有回来过几次。一应事不还都是叶永元这个房长和叶德业这个柱首做的?现在叶修文还敢公然将不孝放在口头,言语间也不将他们两个老的放在眼里。
那要是等到他们两个老的往后一旦咽了气,叶修文还能善待他们两个的小辈?这样的族长,要来有什么用?显见得不是他们两家,也不是龙塘村之福。
便也效仿古人说的立贤这两个字,召集全龙塘村的村民来,废除了叶修文的族长之位,只让他做个柱首。让叶永元的儿子叶修和,也是历年来出任族长那一脉嫡出的子孙,出任龙塘村的族长。叶兴平的儿子叶德业从柱首改为房长。
叶修文对此自然十分不忿。但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再不忿,可有叶永元和叶兴平两座大山在他上头牢牢的压着,他也掀不起半点儿浪花来。
最后气的他连柱首也不肯做,索性长住在外面不回来。
叶永元和叶兴平对此也无所谓的很,另外挑选了个老成持重的人做了柱首,完全抛开了叶修文。
而叶修和做了族长之后就做了几件让人信服的事,所以现在龙塘村的村民心里也都很服他。他说不行的事,那大家肯定也都认为不行,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屠夫现在就在嘲笑那个人,说他真是钱多了没处花,听信什么算命先生的话,一定要另找个宅基地盖房子。现在听得说还想拿钱买。但他其实又是个很吝啬的人,只肯出少少的钱,谁会乐意将自家的宅基地卖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