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过了晚膳,沈沅就叫奶娘抱着康儿到东厢房里面去睡。然后她就走到李修尧的身边坐下,伸手拉了他的手,轻声的问道:“你心中在想什么?”
李修尧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沅说道:“今日的事,吓到你了?我心中明白,你是想要保护我和康儿的,所以这几年,宫里有什么事,你从来不让我们母子进宫。若你心中决定了要做什么事,那你就尽管放手去做。一辈子这样的长,我还没有过够。我也是想要同你白头到老,和你一起看着康儿长大成人的。”
沈沅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小皇帝总有长大的一天,到时李修尧要怎么办?即便到时他还政给小皇帝,只怕他们一家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所以他们也没得选择。
李修尧听了,伸手揽她入怀,面上神情忽然就坚定了下来,仿似是决定下来什么事一样。
“沅沅,”他亲吻着她的头发,轻声的问她,“若我要去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全天下的人都唾骂我,你心中会怎么看我?”
这全天下的人都如何的看他其实他都是不在乎的,但是他在乎沈沅心中会怎么看他,所以这也才是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不然依着他现在对宫中守卫和京郊兵营的掌控,有些事是很简单容易的事。
如沈沅所说,他想要保护她和康儿。他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过一辈子。他不想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他也不想让沈沅和康儿往后跟着他每天过着如履薄冰的过日子,甚至以后还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他想,就算沈沅反对,这件事他也是一定要去做的。
但没想到沈沅伸手捧着脸,抬头一脸正色的望着他,说道:“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你要做什么事,哪怕就是再大逆不道的事,我这个做妻子的都会支持你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唾骂你又如何?你始终都会是我和康儿心中最坚实的依靠。我们一家人,总是同祸福,共进退的。所以你若心中想做什么事,只管去做,我和康儿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李修尧心中感动。
他低下头,亲了亲沈沅的额头,低声的说道:“沅沅,我很庆幸我娶了你。若人有下辈子,我希望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妻子,我还是你的夫君。”
沈沅倚在他的怀中,听了这话她心中也很感动。顿了顿,她又笑道:“还有康儿。若有下辈子,希望他也还是我们的孩子。”
李修尧郑重的点点头,伸手揽她入怀。
他们一家人,总是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什么都不能阻隔开他们。
史载:幼帝德昭二年,京郊三大营发生哗变,拥立大都督李修尧为帝。幼帝被迫禅位,同其母李太后一同迁居宫外。李修尧即位,改元承康,是为承康帝。承康帝在位期间,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别无嫔妃。帝后恩爱,生有两子一女。至承康五十八年,帝后同逝,嫡长子李康宁继位为帝,弟李康安为晋王,妹李康漪为湖阳长公主。
第172章 尧哥前世番外
除却母亲,李修尧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上过心,但是今天从承庆寺回来之后,他心中却久久的忘不掉那个倔强的小少女。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面紧握着的手帕。
这是一张粉色的手帕,料子是杭绸的,摸在手上很丝滑。上面的一侧边角绣了一丛兰花。不过绣的很不好,针法很粗糙。一边还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沅字。
李修尧捏紧了这张手帕,脑子里又想起白天那个小少女咬着下唇看着他的倔强目光。
他心里不由的就觉得有几分愧疚起来。
其实那个小少女当时也是为他好。看到他哭,叫他小哥哥,还递了自己的手帕来给他擦泪,但他竟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样凶巴巴的瞪人家不说,还一把打落了她手里的手帕
这要是换其他的小姑娘,只怕当场就要哭出来的。但她竟然没有哭,只是楞了一会儿,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跑了。
李修尧忽然就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查一查那位小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次日他也确实去承庆寺里面找人问了。但昨儿原就是佛诞日,来寺庙中上香的人很多,他问过了寺里的许多僧人,但他们也都说不上来那位小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倒是有一个僧人说了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说是叶郎中家的女儿。李修尧就在叶家旁边徘徊了好几日,终于有一日看到了叶郎中的女儿,但很失望的发现那压根就不是那日他在偏殿里面看到的小姑娘。
他无奈之下,也只得放弃。但他心中总祈盼着有一日能在街头偶遇那位小姑娘。然后他要将这块锦帕还给她,还要很真诚的对她说一声谢谢。
在我独自一个人躲在偏殿里面为母亲逝去伤心落泪的时候,谢谢你劝慰我不要哭。
不过很可惜,他一直都没能在街头遇到那位小姑娘。
匆匆几年过去。这几年中,他受够了李家人对他的冷眼和踩踏,投笔从戎,想要更快的握有权势。
而经过他不懈的努力,他在军营中的职位也确实上升的很快,至少李家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就慢慢的敬畏起来。
一日正是他父亲的忌日,他同李修源一起去李家祖坟拜祭父亲。
他以前是从来不踏进李家祖坟的。父亲生前对他这个庶长子也不过如此。但他知道她母亲的心愿,总是想要能葬在李家祖坟里面的。于是去年他就偷偷的将母亲的尸骨迁入到李家祖坟里面,葬在了父亲旁边,自此他才踏入李家祖坟。明面上是为祭拜父亲,但实际上是祭拜他的母亲。
他和李修源虽然是手足兄弟,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李修源是嫡子,从小书念的好,很得夫子赞赏。他又是个清高的人,心中就很看不上他这个做了武夫的兄长。更何况还只是个庶出的兄长。李修源是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的。
对此李修尧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对于他不在乎的人,他是从来不在乎他们怎么看他的。
从李家祖坟出来之后,李修尧和李修源一前一后的下山。
李家祖坟在京郊一座山的半山腰,山脚下有一片田庄。正是六月,可以看到田庄里面的桑林结了很多紫黑色的桑葚。
要想下山,总是要经过这片田庄的。而这片桑林又正好在他们要经过的必经之路旁边。
六月日头很大,一路走来也是口干舌燥,跟着他和李修源的小厮看到这些挂在树上的桑葚眼中忍不住的就露出渴望的神情出来。还有人在暗暗的咽着唾沫。
李修尧对这些都是不在意的,只沉默的走自己的路。
但忽然,他眼角余光看到树上葳蕤的绿叶中间有一片红色的裙角,接着他又听到了一声尖叫。
他心中一震,来不及思考,连忙就朝着那片红色的裙角冲了过去。
虽然是几年前见过一面,但这几年中,他经常会梦到那日在偏殿中发生的场景,脑中总记得那个小少女是如何用清脆的声音叫他小哥哥,安慰他不要哭的。所以刚刚虽然只是一声短促的尖叫,但他还是立时就认出了这个声音来。
他看到树上有一条蛇,树上的少女想必就是被这条蛇给吓到了,身子往后一仰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他连忙伸臂牢牢的接住了她。
然后他低头一看,心中不由的就砰砰砰的乱跳了起来。
虽然已经过去几年,她的相貌长开了,越发的明艳起来,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当日偏殿里的那个小姑娘。
他看着她,一刹那竟然觉得心如擂鼓,手心出汗。
李修源这时也走了过来,看了他怀中的少女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心中显然很奇怪自己这个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庶出兄长这会儿为何会面上失色。
但李修尧已经无暇去管他了。他甚至无暇去管其他任何的事,只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怀中的少女。
思想了几年的人,忽然被他这样的抱在怀中,他竟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她被那条蛇给吓的晕了过去,他抱了她许久,她依然还没有醒过来。
李修尧就开始担心起来。
这时有个人走了过来,自称自己是这庄上管事的儿子,说李修尧怀中抱着的少女是他家主母的女儿,并要李修尧放下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