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变得稀薄,每一条神经都被放大,人说话时,走路时,心脏的跳动声在他耳里尤为清晰,还有随着说话不断搏动的颈动脉,他能听见血液流淌在其中的滚动声……
他不断地把自己干燥的唇舔|湿,可不过片刻又干得起皮。
凌晨两点,练习室一片漆黑。
他颤抖着拿起手机,做了这两天一直在纠结的事情。
手机里的那个号码存的时间也才不过几天。
他知道自己等会要说的话肯定很奇怪,但真的……快到了自己控制不住的地步了。
“嘟……嘟……”耳畔的回音声很大,像颗不□□安在了冯南脑子里。
响亮两声,终于接了,说话的正是几天都没见的单隽,“您好,哪位?”
冯南现在无比庆幸这个人会接一个陌生人的电话,还是在这种时候。
“冯,冯南。”一出口,冯南都能感受到自己声的颤抖。
“你怎么了?”
冯南语气的虚弱,有气无力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他倒不会去纠结冯南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突然找上自己,毕竟当初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他。
他为什么能在这个点还能醒着,也是恰好在工作之余,百无聊赖之际就想起了冯南这人,想着这人没想到是真的硬气,或者说是单纯。
现代社会为数不多的单纯,当然也是倔强。
换成其他人,给了名片,没准几天就能联系上自己,然后和对方“约一约”也没什么不好,他原意是这么想的。
能没事时想一想,一边观望一边等待,但如果结果是“NO”,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电话的事一搁又搁了两天,原以为没多在意。
然而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突如其来的陌生电话又让他来了兴致,却没想到开口便是颤音。
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又被人给灌酒了?”,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安静的环境给否定了。
“我饿,很饿,想吃肉……”冯南吞咽口水的声音通过质量超好的诺基亚成功传入单隽的耳朵里。
单隽:“……”
与此同时,他想起了上一次冯南说要吃肉的场面。
“你——”
冯南生怕他会拒绝,这时间,说“吃肉”难免会让人想歪,急忙喘着气道:“是真的,我,我有了……所以身体可能才会有这些不正常的反应,包括上次也是……”
单隽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为什么这话听着有点别扭还这么有歧义?
不过冯南的低沉无力的语气又给了他不确定性。
单隽问:“你有什么了?”
“蛋……”轻轻的一个蛋的音节已经半脱出口了,冯南脑光闪现,想起人类社会好像不能说蛋,就连忙改了口。
“孩,孩子……”饥饿感已经让他少了很多门面上的姿态与情绪,然而说这话时,脸颊上还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霞。
无人且暗的练习室里,没人发现,这个平时冷到眼皮抬一下都觉得累的面瘫竟然还会害羞。
再次承受风雨来雾里去的单隽:“……………………”
一向讲究效率的他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听对面不吱声,冯南又急道,又急又喘:“真的是你的……我只和你做|过,上一次就在酒店……”
单隽发现,他对冯南这人的态度真的可称得上是跌宕起伏,接电话前,还能百无聊赖地拿来想一想,甚至说欣赏,可是接了电话后,他又在怀疑,这是不是冯南想要引起自己注意的而耍的小伎俩。
单隽还在沉默,片刻,冯南竟然抑制不住哭了,他忍受着巨大的饥饿感和疲惫,在手机的这端终是崩溃地哽咽了。
“是真的……这是你的孩子,你应该要负责!”
间隙的抽气与哽咽将他这几天的委屈压抑发泄了出来。
想咬人的欲|望,想喝血的冲动,不安分的因子,冯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抵抗,然而喂不饱的肚子进一步逼迫撕咬着他……
莫名其妙就有了的身体,他也不安,自己明明是条雄蛇为什么会有蛋,明明原因不全在自己为什么连吃都吃不饱……
本就不大的沙哑哭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单隽一直垂眸听着,倏地,他把手机夹在耳朵与肩头之间,迅速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套上,问道:“你在哪?”
“练习室……”说完,肚子又敲起了大鼓,在挂断之前,单隽将这段“咕咕咕”交响曲听得明明白白。
第9章
走到窗户,也就走到了门口。
单隽骨节析明的手打在微凉的门把上,没有停顿犹豫,行云流水的动作却像被放慢了一般,时间过得慢之又慢。空荡的走廊,有力且有节奏地的步伐声回响,距离练习室愈来愈近。
隔着窗户,走廊里的灯光透了点点进去,晦暗的练习室悄然无声。
也许大部分人走到这里会认为冯南骗人,这他妈哪里像是有人的样子。
但是单隽透过那扇窗,竟能诡异地听到口水吞咽的细微动静。
门,开了,一条只够单隽半个身子通过的缝隙。
――哐当!
拎过来的东西掉落在地。
单隽被一股大力抓住了手腕,拽了进来,另一只手压住单隽的肩头,把人无情地压在门后。
当手腕被碰触的时刻,下单隽下意识就要反抓对方,却感受到欺压过来的气息那么熟悉,以及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带着自己微微颤抖,堪堪收住了。
任其对方动作。
只见对方欺身逼近,毫不犹豫地凑了上去,埋在了单隽脖颈间。
下一秒,侧脖颈一股湿润的痛意刺激着单隽。
单隽几乎能细说出这一系列动作,怀里这人半踮起脚,使劲浑身力气把自己按在墙上,那人就像个熟练的护士,对要打点滴的人先用消毒液或碘酒擦一擦,然后再下手,不同的是,他用的是唾沫,“下手”的是尖牙利嘴。
软热的舌丨尖丨舔丨过那片肌肤,尖锐的痛感不过一瞬,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人竟然在吮丨吸!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往侧颈流去。
单隽低头垂眸,窗外的一点点光照出了他半边的轮廓,朦胧的下颔线绷得很紧,耳畔是吸吮的啵唧声和吞咽声让单隽切切实实明白了,他正在被吸血。
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紧贴的两颗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果然……冯南自嘲。
很快,不到一分钟,冯南强迫自己离开那片致命之地,离开前,似是安慰讨好性的在那伤口上舔丨了舔。
“对不起,只有这一次。”冯南软绵地额头伏在单隽的肩上,喑哑道。
终于让肚子里的馋虫消停了一些,不再追着咬他,先前卯足的力气泄了个干净,半踮起的脚再无力支撑。
“你是吸血鬼?”这个晚上让坚定唯物主义的单隽产生了动摇。
未免冯南滑下地,单隽一手揽着冯南的腰,细细感觉下,好像真没有上次摸着有肉感。
“不,不是。”冯南缓了缓,待有点力气了后方和单隽拉出了点距离,“我,刚才,真的对不起。”
道歉时显得有些急促,在微光的照耀下,单隽觉察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拘束,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下,他的他的眼神在闪烁。
“对不起,真的。”这是他说出口的第三句对不起。
他很自责。
天山的青蛇一族,从不伤人性命,也从不对人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甚至会在人类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然而就在这个晚上,他咬人了,为了饱腹,竟然还吸人血了!?
可神奇的是,这人的血比那些肉还要奏效。
单隽按下门边的按钮,白亮的光霎时从天花板上投落,冯南一时不适应,微微眯了下眼。单隽眼尖,留意到冯南嘴角的一点红血迹。
他边走向冯南边问:“那你是什么?患了一种会吸血的病?所以今晚叫我来就是为你提供血库?”
冷静下来,单隽想起有一种病是会吸食人血,可是患病的人皮肤和精神状态和冯南又有点不一样。
真是奇怪的一个人。
单隽走到冯南跟前,大拇指指腹抹去那滴自己的血,冯南一震,猛地抬头,对上单隽深沉又审视的眼神。
那眼神太过犀利,似乎要把人看穿。
“没有,没,没病。”冯南眼中闪过一丝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