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殿下仍是拧着眉头低声喃喃,罗衾几乎是在瞬间就将黄符贴在他的额上。
本以为能消停一阵了,倒是没想到这二殿下今夜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功力倒是不减,他一把撕掉额上的黄符,伸舌舔了舔獠牙,眼神有些凶狠地看着床上的罗衾。
对方这神色,罗衾实在是分辨不出对方是清醒着的还是嗜血后失控了。但联系上回初见时他还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这二殿下现在这般倒是大概率是嗜血失控了。
这样一来也好,罗衾倒是放心了些,她眼也不眨的撕了张招雷符,当即就召了道雷,直直地劈在二殿下身上。
二殿下似乎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被雷劈中的身子晃了晃,他的一头墨发炸开了花。罗衾看了眼,实在是忍不住地在旁笑了起来。
在这清脆笑声中,二殿下缓缓转过脑袋,他歪了歪头,有些迷惑,脸上甚至有些委屈,“嬷嬷,我可是哪里做错了?”
躲开对方突然的一扑,罗衾赶忙道:“没错,殿下怎会错?”
见自己的怀抱被躲开,二殿下脸上的伤心更是令人看得心碎了,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语气里全是不平,“嬷嬷别去见那不男不女的怪物了,我哪里比不上盖开那老怪物?”
罗衾被噎的说不出话,还不待她再缓一阵,就听二殿下的悲伤更为实质化了,“嬷嬷,你若是不想再当这百般禁忌的大神祝了,我便和先前说的那样,带你离开可好?”
二殿下句句哀恸,字字情深,罗衾边听边慨叹这广嫣大神祝的风流史。但这么听来,这二殿下似乎是单相思啊,对着这么个深情好男儿……不对,是对着这么个深情好吸血鬼,广嫣大神祝竟也能如此狠心。
罗衾正深思着,倒是一时不察,被二殿下拉了过去,罗衾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身子,就被抱着腾空向窗外跃去。
二殿下极速地狂奔着,只是一晃神之间,罗衾便被他带到了湖边。
眼前的湖没什么寻常的,看起来不过就是水中生物繁殖过盛的绿湖罢了。
但将他带来这处的二殿下,就显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了,他拉着罗衾的手,等她的手触碰到水后,二殿下关怀着道:“嬷嬷,这水可凉?”
夜里的水自然是凉的,罗衾顺口答道:“凉。”
“凉就对了。”二殿下深情的脸上有丝破裂,他勾起了一侧的嘴角,“嬷嬷整个人下去的时候,可知道我的心也是这般冰凉的,可嬷嬷便是沉入水底,也未曾想到唤我一声呢……”
二殿下惋惜地叹息着,罗衾听的一头皮发麻,正当她以为真凶主动现身了,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巫傅容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厌恶,“怎么又是这巫女?二哥,你也就这出息了。”
巫傅容的突然到来,令二殿下愣怔了片刻,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想自己哪里来的弟弟。
巫傅容见他这样,翻了个白眼,“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般呆傻样,怕是喝了整壶纯阴之血吧。”
见二殿下神志不清,巫傅容倒是怡然自得极了,他蹲在罗衾边,见她的手被巫傅常按在水中,嗤笑了一声,“小巫女,你怕还是奇怪吧?我今日好心告诉你,二哥他心心念念的嬷嬷就是落在这湖里死的,死时倒是热闹,一帮神祝、皇室们看着,就是没有去救她,威风了大半辈子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什么移形之术,也就骗骗我二哥这样的了。”巫傅容见巫傅常皱眉思索的样子,嫌弃地不愿再看他,倒是和罗衾聊了起来,“小巫女,你可是有听过这巫术?”
罗衾点了点头,巫傅容一脸了然,“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巫女就是会被骗。”
许是今夜气氛正好,又或者是见巫傅常难得傻了吧唧的模样,巫傅容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他倒是毫不避讳道:“说来,你这小巫女来神女坞倒是引起了好一番波动,不少人都以为是广嫣回来了,还以为这移形之术真成了,但那日我来神女坞试了你一番便知道不是了。广嫣这老妖妇,话说的天花乱坠的,你倒是比她顺眼些,话少。”
“……”幸免于话少的罗衾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还要感激涕零这九殿下那日的不杀之恩。
巫傅容托着腮,脸上有着不符样貌的老成表情,他低声道:“若是真有移形之术,这罗皈国怕是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于今正襟坐在桌边,他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中静躺着一只纸鹤,鹤嘴的那抹朱色在烛光下越发刺眼。
纸鹤追踪一术已是门高等术法,百年来已失传。阅览藏书阁时他倒是有幸见着了这等术法,但那书上也只是寥寥几笔,无甚确切的内容。
手中的纸鹤和他用于那纨绔弟子的纸鹤没什么不同,只是将这纸鹤给他的人,有些许不同……
自那事后,广嫣鲜少再来他这处,老神祝离去后,她借着大神祝的权务之便,晨会更是不来了。若不是她有意躲避,于今也不会知晓,若不是广嫣每日特地来寻他,他和对方的交集会是这般的少。但他倒也并未多想,广嫣如今这般,于他二人而言是好事。
他没料到再见到广嫣时,会是在那般情境中。
“于今大人。”书房的门被推开,打破了一屋的平静。于今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屋外人。
“大人可是在忙?”
广嫣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好,她平日里的巫服也已换下,只穿着一袭白衣。走到他身旁后,广嫣似乎平静了些,她静静地看着微抬着头看她的于今,牵起了个笑,“于今,不知你身体如何了?”
这笑实在过于勉强,也过于难看,看着眼前人单薄的像是要随时倒地的身子,于今直接戳破对方的伪装,“可是有要事?”
广嫣收起了笑,她拂开额前的碎发,低哑道:“今日来,确是有一事相托。”
广嫣从袖包中寻出了一只纸鹤,她将它小心地递给于今,在对方有些惊异的神色中解释道:“这纸鹤追踪之术说是失传已久,那只是应付外人的说法。纸鹤追踪实是每任大神祝的传承之术,继位大典那日,老神祝便将这术法交与了我。至于这纸鹤——是用于老神祝的……”
广嫣顿了下,声音暗哑,“于今,这纸鹤已追踪不出老神祝的下落了。”
纸鹤追逐宿主,便是天涯海角也绝不摒弃,除非——那人已亡。老神祝在广嫣继位之后,便告明圣上,告老还乡了。老神祝身子一向硬朗,她的故乡远在海外,这时应当还在路上才是。
翻转着观察纸鹤的手停住,于今凝眉看向她,“何时的事?”
“昨日酉时。”
“为何今日才说?”
听着于今这么问,广嫣微微错开他的目光,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们二人因着先前的事确实有所芥蒂,但在这等大事面前,于今本以为对方不是这边拘泥的人。
“广嫣……你不必如此,我本就未将那事放于心上。”于今叹息了一声。
被识破后,广嫣倒是松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放在心上,正是这般,我便更在意,出了这事后,我更是想奔来和你说,但这事牵扯太多,我思量了一晚,今日才决定来寻你说清这事。”广嫣顿住,她看了眼周围,捏符施了个结界。
确认周围无人后,广嫣她近乎是有些奔溃道:“于今,你可知道,这罗皈国根本便是个骗局!”
“什么高贵皇室!什么长生之恩!统统都不过是个幌子!”广嫣抽泣了一声,“我们的恩师也不过是帮着罪人开脱的罪人罢了。”
见对方在这寥寥数秒内就已泣不成声,于今眼皮跳了跳,“你这是何意?”
“于今,老神祝在继位大典那日将这等秘辛全和我说了。你可知晓她已是半只脚都踏进土里的人了,为何还要执着于回去那海外之地?只是她念乡情切吗?”
抬手擦了脸上的泪滴,广嫣恨声道:“当年,神女负责押送逃逸的罪人前往海外的故都,但途径罗皈国时,发生了异变。不知吸血鬼是开出了何等诱人的条件,也不知他们怎么用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了涉世尚浅的神女们。
他们最终巧言诱惑了神女,帮他们解除了枷锁,在杀了罗皈国的老国王后,他们自立为王,又亲设神女坞,给神女们安居,更是设立了宫规,接受神女们的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