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记忆之后,君戚第一个想法不是被杀了的无助,而是褚落飞会不会只是因为愧疚才和他在一起。
后来他观察了许久,才稍微觉得……可能有那么一点不是。
他尽量把自己跟以前分割开,尽全力不让褚落飞想起以前的事。
他们走过山川河流,互相闹过笑过,他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褚落飞明明想起来了一切,怪不得有时候君戚会从他的眼中看到愧疚。
他以为那是错觉,没想到是两个互相欺骗的人建立起来的幻象。
从一开始,什么都是假的,褚落飞和他在一起,究竟是同情还是愧疚?
他们两个人真的能有未来吗?
褚落飞纠结好几天,忍不住上前难得对君戚一笑。
君戚:“……要吃点什么吗?”
他就是如此可悲,只要这个人一个笑就能忘记一切。
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平和地坐在一起,两个人都忍不住看对方,但没有人选择迈出这一步。
“……那些人呢?”
褚落飞知道他指的施龄几人,想来这也没什么可瞒着的。
“他们好像在调查什么事,暂时应该不会走。”
“……真烦。”
君戚很少有这种孩子气,顿时让褚落飞想起了他小时候。
那时候君戚总害怕褚落飞会丢掉他,每次都忍着不吃太多东西,一边吃还要仔细盯着褚落飞的脸色。
似乎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会让自己继续饿着肚子。
后来他长大了,越来越冷静稳重,唯独对他的小心翼翼并没有改变。
褚落飞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人用尽了他的心思来伴随他,而他却要思考应不应该杀了他。
这个人陪伴着他,在他漫无目的的日子里,君戚是他唯一的乐趣,他给了君戚一个家,君戚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家?
他没有归处,君戚便是他的归处。
可这明明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总是要牵扯到那么多人?为什么……这些事情都不能简单一点?
君戚无知无觉,正小心翼翼地去牵褚落飞的手指,轻轻摸上手指后又抓好,然后轻轻地、虔诚地在他手上落下一个吻。
褚落飞听见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不闹了好吗?对不起,都是我太冲动了……你能继续让我陪着就好了……就这样就可以了。”
他忍不住鼻子发酸:“你可以要求得更多一点。”只要他能给。
谢遥偶然路过他们房间时就发现这俩人又蜜里调油一般了。
褚落飞回头跟他对视一眼,谢遥叹口气,转身离开。
想来褚落飞已经有选择了。
第62章
1
君戚最近很开心,褚落飞态度温和下来,他也不想跟褚落飞吵,冷战让两人都很痛苦。
如今褚落飞又开始接受他,君戚自然是高高兴兴地继续缠着褚落飞。
原本他也忍不下去了,正打算直接去求褚落飞,这些事情都当没发生过就好了。
他生来就没有善恶观念,他这一生所念所想的,都只不过一个人而已。
这个人在这里就行了,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褚落飞拿着一件特地做好的新衣,君戚瞥了一眼:“这有些大了,改天我再给你买一件吧。”
“不是。”褚落飞含笑走近他,把衣服放在他身上比一比,“这是给你的。”
君戚有些懵了,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褚落飞的神色,惊喜道:“这是……是什么大日子吗?对不起我、我忘了没给你准备……”
虽然他的印象里今天只是平常的一天,但褚落飞觉得它重要自然就是重要的。
“没有,就是想送你。”褚落飞把他的脸往外拉了拉,“不可以吗?”
君戚捂着脸,眼睛亮晶晶地接过:“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了。”
褚落飞懒洋洋地看着他兴奋的背影,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他轻轻一瞥,发现谢楠站在外面时就立马沉下脸:“师兄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和好了?”谢楠不在乎他的冷漠,这俩人好好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成功了啊!君戚不会出去杀人了!
谢楠立马上前拍拍他的肩:“祝你们白头偕老啊!”
褚落飞根本笑不出来,只能把他推远一点,免得自己见了心烦。
谢楠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施龄,施龄没有谢楠那样好骗,回想起褚落飞奇怪的态度,顿时皱眉:“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看开一点嘛。”谢楠叹口气,“谢遥的事……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是现在想想……我自以为是的原谅,说白了只是在放过我自己……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施龄点点头:“也就是说,那些人是用天赋较好的孩子来做试验?可是……他们这又是为了什么?”
“一群人贩子还能是为了什么?!”谢楠当初因为也被谢父清了记忆,根本不知道谢遥小时候被抓走的事,这个家里,好像只有他不知道。
谢遥看上去像是早已知道了一切,而整个家里,只有他傻乎乎地以为这个家是完整的。
可是现在想来……大概只对他是完整的吧。
“不……”施龄捏着自己手指头,“有哪里不太对……雾病在长安蔓延后没多久长安就被第一次攻城,按你所说,谢遥重回谢家后,长安又被第二次攻城。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谢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偏偏是长安?”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谢遥能回答了。”
但谢遥并不愿意。
2
谢遥看着鬼王二人你侬我侬,实在是觉得不开心,索性避开他们,免得自己看了觉得无语。
再说鬼王现在也应该不想看到他。
谢遥便只好重新欣赏起了淮安的景色。
淮安比当年的长安还要大一点,那时他选址在此,只不过是觉得这里四通八达,离中原腹地也近,不像长安那样非要环山绕水,跟最热闹的地方反而失了联系。
若不是那样,长安估计也不会成为那些人的目标,也不会在危机之时找不到可以前来相助的修士。
他本想笑一句自作自受,可现在想来,人都说死者为大,如今长安已毁,现在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远处的谢和无知无觉地拉着小伙伴往城外走,谢和远远跟在后面,仔细盯着他的孩子。
看到坐在酒馆里的谢遥时,谢和才回过神来,给他打了声招呼。
“小知之前三月没有回来……之后又跟你一起,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没说?”谢知可不像能瞒住事的人。
谢和也觉得奇怪:“我虽然不是非要知道他的所有事情,但这事实在是古怪。小知平日里叽叽喳喳,现在却安静下来,还跟之前那几个一起失踪的的人经常外出。”
谢和顿了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作为父亲,按照当今的想法,是不应该做出这种妇人的忧心敏感之态的。
但谢知是他一手带大的,为了让谢和能学谢家的功法,谢和放下了尊严,求到那位年轻剑修家主面前,希望他能接纳谢知。
谢和则没有住在谢家,谢知的方方面面都需要他来打点,在学堂里总不能让别人觉得谢知像个乞儿,谢和只能不断去找活干,将所有的钱都用来维持谢知的生活。
他们父亲二人如今只有一间屋子,穿着绸缎的谢知从外表看也是一个富家公子,只是他的衣食住行,却连许多凡人都不如。
谢和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当年他潇洒不羁的时候,何曾想过今天?要是自己那时有点脑子,现在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孩子受了苦。
“……他母亲也没有回来看过吗?”谢遥有些奇怪。
看着是谢遥,谢和才继续叹道:“当年我让她等了太久,糟蹋了她的感情……我们准备和离时,却意外有了小知。我不想耽误她,她也不想留下小知,但是她因为受伤根本不能不要这个孩子……于是便留着了。”
谢和那时还有些积蓄,为了给妻子养身体便花了所有,妻子生了孩子后果断离开了他们。
谢和原本还有些幻想,最终只能叹息自己这个蠢得要死的人,终于磨光了妻子所有的耐心。
这个孩子是意外,但谢和并不希望他也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