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看起来是个挺严肃的人,林小满没想到他会开这种玩笑。
但钱老就很能接得住梗。
“你是不是想以后老了,想去徒子徒孙那歇歇脚的时候,每家每户也给你立一个这样的牌子?”
“我不指望他们。”胡老摇摇头,然后又看向林小满,“对了,小满现在是在青城那边读书吧?了不起啊,十三岁就上高中了。”
“是啊,这学期都高二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是我那时候读书比同龄人小一点,小学的课程又没什么难度。”
她读小学这会儿,小学的课程是真没难度,要换做十几年之后,那可能她去读小学都能读哭。
“还是厉害,我要是有这么个小徒弟,做梦都要笑醒了。”
说着,他又看向钱老,一脸羡慕。
“还是老钱有眼光。”
“我和她可不是师徒关系,我们是互相讨教,共同进步。”
钱老谦虚地摆摆手,他哪里敢认这个师父呢?顶多就是一个做师兄的罢了。
“您瞧,他老人家到现在都肯收我这个徒弟呢。”林小满看向胡老,像是在诉苦。
“没关系,他不收,我收如何?我正好缺个女徒弟,小姑娘,我这一门的学生都护你如珠如宝,最小的妹妹呢!”
胡老也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但他自己说得极为认真。
他这一说,钱老就急了。
“我说老胡你今天怎么回事?跟我抢人来了?你走你走,别在我这儿碍眼,棋我也不下了!”
钱老手快地直接在棋盘上胡乱抹了两把,把黑白子搅和到一起去了。
“哎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这一辈子都改不了下一赢就悔棋的毛病是吧?”
把胡老气得,赶紧把他的手扯开,可那棋子都混在一起了,还怎么继续下?
“什么下不赢?我这把肯定赢的,不信咱们把棋摆回原样,我下给你看!”
钱老这老不要脸的模样,给人看得是又好笑又好气。
胡老也把棋一推,站起来:“不下了,不下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走是吧?”
“哎,我可没这么说,要不,我们再下一局?”
眼看着胡老双手背在背后就往外走,他赶紧喊。
“别走啊,老胡,说好晚上请你吃全鱼宴的,你这是去哪儿?”
“我下个棋你都要瞎搞,分明是不想让我在你这儿待,还吃什么全鱼宴?我还是赶紧走吧,免得碍着某人的眼。”
胡老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说。
“我说你这老家伙,你别走这么快,回来!回来我陪你再下几局,全给你赢!”
他在后面吆喝,人却纹丝不动,但他越说,胡老走得越快,一眨眼,就没影儿了。
留下钱老一个人拍着大腿笑。
“您这又是何必呢?”
林小满坐了刚才胡老的位置,帮他把棋放回棋篓里。
“老胡也就是在我这落个脚,他等下有事的,早走晚走,都是走。”
钱老完全不在意自己直接把朋友气走的事儿,对林小满摆摆手。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要对老胡说,是我不肯收你,让他误以为,你其实真的是我教出来的?”
“是不想让他怀疑到你的师父另有其人吗?”
“您和他说过我现在读高中的事,而且还是去青城了?”
“我只说过你去青城读书了,所以长期不在嘉市。”
“但并没有说过你读哪个年级,可能他猜到的,或者从别的渠道知道的也不一定。”
钱老没多想,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小满小学就跳了两级这事儿也不是秘密。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师父另有其人,这样,师父的危险就会减少几分。”
“你怎么知道你师父有危险?对了,他叫我把东西搬出来送到你那院子里,你有没有替他检查一下?”
想起前几天老爷子的吩咐,钱老这才对林小满道。
今天阳光明媚,他们此时坐在院子里,太阳一照,就浑身暖洋洋的,林小满用手遮了一下眼睛,有些想睡觉。
“检查就不用了,他老人家都这么信任您,我还能不信吗?”
“不过,你师父已经不在山上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钱老后头觉得不对,就让大张去了一趟山上,结果大张说,门已经被锁了,山上根本没有人,他顿时感到奇怪。
“……”林小满有些迟疑,“他没跟您说吗?”
“说什么?他就叫我去拉一堆破铜烂铁,说是要给你布置院子。老师对你这个小徒弟可没得说,我伺候他这么多年,他都没想过给我件儿宝贝。”
“他现在就住在那个院子里。所以,他不是为了给我布置院子,而是他自己院子的常规布置。”
“好哇!感情老师又骗我?”钱老愤愤不平,他怎么觉得自己和林小满就像一个外门弟子,一个内门弟子呢?
外门弟子,一句实话都得不到,还天天替师尊跑腿。
而林小满这个内门弟子受尽宠爱,以后什么都是她的。
“他可能就是嫌您聒噪,不想让您去那儿打扰他。我请了人给他调养身体,他最近今年身子骨愈发不好了。”
林小满解释了一句,却比不解释还让人生气。
【615】王谢袁萧(三更)
“他肯去医院?”
这钱老是不信的。
如果老师肯,他早就送老爷子去了好吗?
“就是不肯去才恼火,后来我给他请了个中医,让医生去公园里和他偶遇,给他把了个脉。”
林小满想起给师父看病的曲折过程,还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挺机灵的,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不过,也就你用这一招有用,换做我,他肯定直接翻脸,甩脸子走人。”
“……”
那您真是太惨了。
“对了,钱老,我听说,威尔先生,和他的得意门生袁华,前段时间来拜访过您?”
钱老好笑地看她一眼:“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不错,他们确实来过,据说,是来华夏旅游,顺便拜访我。”
“您相信这个说法?”
林小满盯着钱老,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我相不相信的,其实没所谓。威尔教授这个人,幽默风趣,若非他不是华夏人,我想,我们会成为更加深入交流的朋友。”
只不过,因为国家不同,有时候立场会有点微妙。
所以,即便交流,也只作所谓的学术探讨和生活上的风月。
“他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对华夏文化难得的喜爱和尊重。”
“不过,他那个学生……您了解多少?”
林小满有些迟疑,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如果和钱老说了,说不准还会造成他的困扰。
“你是说,那个袁华?他啊,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袁这个姓,在华夏历史非常悠久。王谢袁萧,代表了东晋南朝四大郡,是氏族的最高门第。后来,在唐朝时期几乎被诛杀殆尽。”
“从那以后,王谢袁萧,就开始沉寂下去。直到民国时期,四大家族的人,虽然一直隐世,却也保存了一定的财力。”
“再后来,国难当头,他们有的家族开始败落,有的却迎难而上,成为了国之支柱,比如当年的萧家,也就是如今的帝都萧家,还有江南谢家。”
“这两家,算是当时为国家做过不少贡献的,也捐出了无数金银财宝,为当时的战争贡献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而这也许就是他们如今还繁荣昌盛的原因,毕竟,捐赠给国家的数目不算小,就算在那十年,也没多少人敢动他们。而袁家,当时据说家主和另一脉的人出现了分歧。”
“袁家当时的大少爷,有一美国好友,就借着那好友,出国了,带走了袁家大半家财,而剩下主张留在国内的,却遭到了迫害,最后家财散尽,穷困潦倒,甚至在那十年,被百姓当做报复发泄的工具。”
“我先不评论那些人的好坏,但袁家留下来的这一脉,绝对比出国的那一脉,更有血性。”
“你应该也猜到了,大少爷那一脉,就是如今袁华这一脉。”
与心中的猜测无二,林小满愈发笃定,袁华回国,目的不纯。
“那王家呢?”
王家,与她村子里那一户,到底有多深的关系?
“王家,说来最神奇,王家原本应该是根基最深的世家,但没想到,垮台最快的也是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