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江澄决非轻率之人,不可能让邪物上了身还上不自知!”
显然,这样的解释魏婴断然是不信的,他了解江澄,江澄为人谨慎,其他人或许可能,但江澄是决计不可能的。
暮以沉自然不是信口开河,可他给出的回答却让魏婴的心凉了个彻底。
“若它之前,是依附在了鬼笛陈情上呢。”
轻轻松松击败了魏婴所有枉然地挣扎。
世人皆知陈情鬼笛乃夷陵老祖魏无羡之物,却极少有人知晓,大名鼎鼎的三毒圣手,那个外界传闻中恨极了鬼修的江晚吟,他竟会瞒过了天下将鬼笛收在了身边,这一收便是十三年。
可,魏婴是知道的。
这就对了,因为是鬼笛,所以江澄没有注意到上面气息的不对,因为是魏无羡的东西,所以江澄一直将它贴身收着……
又是这样,阿澄又是因为自己受伤了,自己又让阿澄陷入险境了……下意识的,魏婴咬住了下唇,口中又是腥味蔓延,他却始终没有松开。
“你赢了,我会送你们回去的。”
暮以沉的声音将魏婴唤回了现实,不待思索,疑问脱口而出:“江澄不是还没有答应吗?江叔叔他们又怎办?”
“江澄是不可能留下的,再说了,幻尘承受不了未名的威压已经撑不了几天了。至于他们,他们早该轮回往生去了,只因执念太重才逗留至此,魂魄已是衰弱异常,若再不往生,只会魂飞魄散。”
十分难得,暮以沉说了很长一段话,可内容却让魏婴越听越是心惊。
“江叔叔?”魏婴茫然无措地望向了江枫眠。怎么,会这样?明明他们才刚刚重聚啊……
江枫眠心中自是清楚此事,他只是揽着虞紫鸢,温柔地笑着对魏婴摇了摇头。有人助江澄同魏婴逆天改命他已是知足了,重逢更是意外之喜,他,不敢再奢求了。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珍惜吧。至于江澄,他是不会记得未名之事的。”……
暮以沉离开之时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魏婴只觉得他刚刚重新撑起的天,又塌了大半……
“怎么把未名封印了?”渊沂神色莫名地看着募以沉提在手中的未名,这把弑神之剑带给他的回忆可不是什么好的。
见渊沂如此,暮以沉抿唇,上前一步将他拥入怀中,沉声道:“当初,对不起。”
“阿以,”渊沂勾唇,反拥住这人,他的阿以啊,总是这样,明明是他的错呐。“不要说对不起。”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募以沉没有持剑的手抚上了渊沂的胸口,在那里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道丑陋的疤痕,是神明身上唯一的不完美。“很疼吧?当初,一定很疼对不对?”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似是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中。
神明笑了,笑得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疼啊,当然疼啦!可是失去你会更疼。”吻上爱人清冷的银眸,他们还有很多时间,长到可以淡忘所有伤痕。
“对了,为什么封印未名?”渊沂有点生涩转移话题,缅怀过去什么的,可不是现在该做的。
“它还没有清醒过来。”
“还没清醒?”不应该啊,控制未名的鬼念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可是亲眼看见吞噬了莫玄羽魂魄的鬼念魂飞魄散的,他怎么可能有能力瞒过自己!
暮以沉摇头道:“不是鬼念,是它自己被邪气控制了。”
“邪气?”渊沂沉吟片刻,神色凝重起来,他们该回去了。“阿以,把魏婴快点处理完吧。”
“好。”暮以沉自是知晓轻重的。
“不过,我得准备份大礼送给他们。”
“好。”
神明注视着爱人,笑容宠溺……
我可以为你倾尽毕生所有……
忽而惊醒,江澄揉着发疼的额头四下打量,与梦中一样的摆设,却没有了那个喜欢腻在自己身边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魏婴!”
……无人回应。
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那人的笑脸似乎还在眼前,多情的桃花眼中似乎永远只有自己“阿澄,你可千万要等我啊,我很快就回去了……”……
呆滞许久,那记忆恍若隔世一般……这只是梦啊。江澄松开了被角,自嘲苦笑,却难以忽视心中酸涩。那人从来都是个骗子……
“阿澄,好孩子,你是爹爹和阿娘的骄傲。”
梦中爹娘的话似乎还在耳边,江澄抚上胸口,唇畔再次勾起,但没有了苦涩:“爹,阿娘,阿姐,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好好照顾金凌和江家。”
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呐,他们一直都在的,一直在他的心里,一直在陪着他……
收敛起所有情绪,江澄穿戴整齐,又变回了那世人眼中刻薄狠辣的江宗主。他知道,自己不能软弱,自己也没有选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条路一行到底……
推开门,屋外阳光正好,暖暖的打在身上让那人有些单薄的身形瞬间高大起来了,他的身后,是阳光也照不透的阴影……
江宗主醒了!
这条消息几天之内便传遍了云梦各处,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谈论此事的百姓,他们无一例外不是带着笑脸的,那欣喜也全然是发自内心。
虽然在仙门百家中江澄因秉性常遭人诟病,但是在云梦境内却是意想不到的倍受爱戴。百姓们不傻,相反,他们的心是雪亮的,江澄的好他们从未忘记过。
所有人都沉浸在了喜跃之中,可是有人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云梦边境,魏婴一脸苦逼地看着吃饱喝足的两个小祖宗,欲哭无泪。阿澄,你快来找我啊……
可惜,魏婴的怨念江澄并听不见。
书房中,江澄看着堆积如山的公务,脸上僵硬的表情险些绷不住。自己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人单方面地打了一顿,又做了一个比现实还真的梦一做就是两个多月,现在又有一堆公务要处理,真是……酸爽……
一边认命地处理公务,一边江澄又不禁挂念起了金凌,那小子听到自己醒了应该很开心吧。
“舅舅!”
等不及下人通报,带着些许地不安推开房间,入目便是那熟悉的紫色身影,金凌险些掉下泪来。还好,舅舅醒了,还好,舅舅没事了……
金凌真的不知道,如果舅舅出事了,自己该怎么办,他已经没有小叔叔了,如果,如果舅舅真的出事了,那他,他就真的成孤儿了……
“金凌?”江澄习惯性地皱眉,语气有些不悦。“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你这样如做得了一家之主!”
纵然他说得话难听了些,可全凌此时并不放在心上。
身穿金星雪浪的少年扑进了惦念已久的舅舅怀中,极力掩饰着眼中不受控的泪水。
下意识搂住了少年,江澄恍然发现,金凌竟是快与自己一般高了……
“舅舅……”
金凌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受委屈的感觉。
“行了,多大的人了,也不嫌害臊。”江澄依旧没个好脸,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
可是即便如此,江澄搭在金凌肩上的动作却是极轻。
那份不易察觉的温柔,是江澄特有的。
“舅舅!我差一点就没有舅舅了!我差点就成孤儿了!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舅舅不要我了……”终究只是少年,金凌可以在金家人面前表现的成熟稳重,可是到了唯一的亲人面前,却是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当下他便在江澄怀中哭了起来,宛若受了惊吓的稚童。
江澄僵在了原地,口中有千言,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凌,对不起……”紧紧抱住了怀中痛哭的少年,江澄心中只余亏欠。对不起,是舅舅不好,让阿凌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澄不喜欢承诺什么,他知道,承诺并没有用,用行动来证明才是最好的承诺。
绷在脑中的弦一下子断了,金凌竟是在江澄怀中哭得睡了过去。见他眼下的青影,江澄也明白他定是没有休是好,于是就抱人去了为他特别准备的卧室。
刚掩上房门,江澄便看到一个生门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立刻心生不悦,喝斥道:“慌乱如此成何提统!”
“宗、宗主,”那门生行礼,还有些喘息“门口有一人要求见宗主,他,他——”
江澄实在受不了他吞吞吐吐地,直接询问道:“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