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寅眠眉梢微挑,摇头说“没有”。
顿了两秒,又道:“但我妻子此时就坐在你们当中。”
陈露盈:……
她拍拍胸脯,快吓死了。
枉她以为顾寅眠撒谎,搞半天原来是想秀恩爱哦!
众人哄笑,一时也分不清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事实。
那女生又问:“顾先生这次为什么会接受邀请来这里呢?”
顾寅眠语气很平静:“时机比较好,与大家交流完艺术之后,正好能接我妻子放学。”
……
礼堂有片刻的静默。
这时大家都明白过来,原来顾先生的妻子真的就在她们中间!!!
台下交头接耳,顷刻窃窃私语起来。
无非是相互打探,看顾先生这位神秘的妻子究竟是哪位。
桑萸听着附近传来的议论声,面色绯红。
她有点恼地瞪了眼台上男人。
他说话怎么那么口无遮拦呢?
陈露盈用胳膊肘撞了下桑萸,林宜与韩月洁也是挤眉弄眼的,满脸调侃。
好在顾寅眠答完这个问题,便走下台阶,消失在璀璨光晕里。徒留一片哀嚎他英年早婚的人。
这委实是一场令人完全意料不及的讲座。
结束后,桑萸偷偷摸摸避开人群,她在校门口特地观察了一圈,趁没人注意,飞快奔向那辆熟悉的车,拉开车门把自己藏了进去。
顾寅眠睨了眼仿若做贼般的小姑娘,嘴角牵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桑萸不甘示弱地回敬他,还一边紧张兮兮地望向窗外:“你怎么都不跟我讲的呀?以后我们要是被认出来可怎么办?”
顾寅眠清咳说:“哥哥,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
桑萸忍笑。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惊喜吗?”顾寅眠浅笑俯首,替她系好安全带,嗓音低低的,“听说这样应该算是惊喜?”
他听谁说的呀?桑萸眉眼弯成新月,她点点头,没有故意隐瞒或压制小女儿般的娇态。
虽然顾寅眠这样做有那么些刻意与幼稚,但原来她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没什么不同,也会对这种浪漫桥段毫无抵抗力。
关键站在台上向大家说“我妻子”的顾寅眠,真的好帅好帅啊!
顾寅眠看桑萸小脸激动得粉红,莫名有些情难自禁。
高校门口,他只浅尝辄止地亲了亲她唇,便驱车前往机场。
*
落地杏城已是夜里九点。
顾寅眠取了车,载桑萸奔驰在老城的大街小巷。
托腮望着窗外的璀璨,桑萸眼底满满都是回忆与怀念。
老家的气息,终归是不同的。
这里面,夹杂了好多好多香甜。
尽管桑萸对杏城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但记忆里这座城市的亲人,依然鲜活存在于她心中。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墨色汽车在一栋小院外停下。
桑萸以为是酒店到了,她背好包,下车的瞬间,终于意识到了不同。
她秀眉微蹙,怔怔望着夜幕下的小院。
月光莹润,照亮墙面斑驳的锈迹,以及攀附在屋顶上的枯藤。
一切是那么的陌生。
又仿佛与遥远的记忆重合。
桑萸呆呆侧眸,望向站在她身侧的英俊男人,她杏眸仿佛坠入了星辰,潋滟又缱绻。
这里,是她曾生活过的老家。
顾寅眠带她回来了。
时光匆匆,杏城的老房子好似也跟着岁月一起苍老了。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桑萸抿抿唇,突然有些鼻酸。
顾寅眠将小姑娘拥入怀中,低声道:“来前我请人帮忙整理过,这些日,咱们就住这儿。”
桑萸怕委屈顾寅眠,抓住他袖摆说:“我们住酒店也是很好的。”
轻抚桑萸脸颊,顾寅眠说了句“没关系”,带她走进小院儿。
院子是杏城很常见的格局,“回”字型。
这里并未空下,还是有住民居住,走过几颗柚子树,隐约能听到楼顶传来的电视声和说话声,颇具生活气息。
顾寅眠牵着桑萸爬上三楼,他把房门钥匙递给她:“你来开门。”
钥匙分明很轻,在她掌心却沉甸甸的。
桑萸深吸一口气,莫名紧张。
试了好几次,桑萸才将钥匙成功送入锁扣,“咔哒”,门应声而开。
顾寅眠推开门,侧身站在一旁,他目光落在小姑娘有些紧绷的脸上,让小姑娘先进。
老房整理得很干净,并没有奇怪的味道。
桑萸徐徐踱步进屋,目光缓慢扫过,残破的碎花沙发、深棕色旧柜子,还有爷爷的酒架……
它们,都还在。
桑萸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意压下去,笑着仰头问顾寅眠:“你怎么得来的钥匙呀?同大伯他们商量过的吗?”
顾寅眠默了默:“我把房子买下来了。”
“……”
顾寅眠看了眼四周,陈旧的摆设虽已过时,但他好像能从中感觉到桑萸曾生活过的气息。
这里是她的起点。
也是他该妥善珍藏的美好。
桑萸半晌都未反应过来。
上次在西锦,婶娘为了这栋房子与小叔闹得那么不愉快,她虽眷念曾经的记忆,却不想同他们争抢。
她是爷爷的孙女,大伯他们同样是爷爷的子孙。想来爷爷爸爸在天之灵,是不愿看到他们为利益而伤害感情的,所以她退让半步,不算什么。
怔怔望着橘黄光晕下的顾寅眠,桑萸心底涌出密密匝匝的暖流。
他怎么对她那么好呢?
好到她都觉得,顾寅眠应该好喜欢好喜欢她才对。
否则,他怎么能那么擅于洞察她的情绪,那么见不得她受委屈呢?
顾寅眠怕小姑娘掉眼泪,刻意用戏谑的语气说:“很感动?”他慢吞吞的语调,“不如,亲我一下,当做报恩?”
其实他只是说说而已。
桑萸一贯是低调内敛的性子,做不来这么……
月光皎洁,风卷着浓浓秋意。
身穿浅粉毛衣的小姑娘像颗糖果小炮弹,忽地用力撞入顾寅眠的胸膛。
她仰起头,水润的唇轻轻触碰他嘴角。
有甜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像花开的芬芳甘香。
顾寅眠眸色深了深,他低眉望着桑萸害羞得绯红的小脸。
小姑娘也正勇敢地看着他。
她天然卷翘的睫毛扑闪,眼底盛满了欢喜与笑容。
“谢谢你,顾寅眠。”桑萸很郑重地叫他名字,她唇边漾开灿烂的笑意,“我好高兴。”
高兴你为我做的一切。
高兴能成为被你宠爱的姑娘。
高兴站在你身边的是幸运的我,而不是别人。
……
杏城的气候似比西锦更冷些。
两人躺在桑萸以前的小房间,盖着厚厚的被子。
“你刚看见院里的柚子树了吗?”桑萸枕在顾寅眠臂上,同他细声讲她曾经的生活,“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柚子树竟然还活着,那树上结的柚子可甜啦,从前零食少,每到十月,爷爷就搬着木梯带我去摘袖子,可惜吃果的时令已经过了,不然能让你也尝尝。”
“没关系,明年十月我们再来。”
“嗯。”桑萸轻笑,她不知顾寅眠是不是在哄她,不过就算是哄,她也很高兴。
昏暗里,能听到夜风摇曳树枝的婆娑声。
桑萸问:“你困了吗?”
顾寅眠答:“还好,你呢?”
桑萸老老实实说:“是有些乏了,但又有些睡不着觉。”
轻笑出声,顾寅眠把小姑娘揽入怀里,低声说:“那闭上眼睛,慢慢酝酿睡意,明早我们还得去墓园探望你爷爷与父母。”
桑萸乖乖嗯了声。
她动作很轻地抓住顾寅眠衣袖,漂亮杏眼在漆黑空间眨了眨。
本以为,顾寅眠又会说那些不太正经的、故意调侃她的话。
她都准备鼓起勇气,告诉他可以的。
他不用再等的。
但——
顾寅眠不提,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
女孩子主动的话,会显得很不矜持吧?
一夜天明,清冷晨光唤醒拥眠的两人。
桑萸迷茫地揉揉眼睛,掩嘴打了个哈欠。
顾寅眠没怎么睡好。
自从婚后,他一向是睡不大好的。
倒也习惯了。
桑萸抱着衣服去浴室,虽然他们现在是夫妻,每夜都亲密地睡在一张床上,但他们还未坦诚相待,桑萸当然不好意思当着顾寅眠的面换衣服。洗漱穿戴整齐,两人牵手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