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勋心里明白,其实朴灿烈很累,很累很累。但是在自己面前,他从来都不会失去耐心,他的感情仿佛是一个无底洞,都给了自己,毫无保留。
车窗被阳光缀上几束金色的线,东方的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吴世勋转头不再去看那张熟睡的脸,却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里,微微扬起了唇角。
Chapter 19
朴灿烈醒来时最先入眼的是天花板,窗帘大开着,他一偏头就被灼热的阳光刺了几下。
“你终于醒了,情圣”,江展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抬起手中的空酒杯冲着他晃了晃,“你再一直睡下去,我都准备叫医生了。”
摸索到床头的手机,朴灿烈滑开一看,已经上午十点了。
脊背发沉,他推开被子费力坐起来,赤裸的上身暴露在空气里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小时前吧”,看着他走下床,江展往后靠了靠,“你该去健健身,手臂都走形了。”
“哪有时间啊…...”,朴灿烈走到浴室,对着镜子里的身材打量了一番,不由得捏了捏看上去是比以前弱了点的肱二头肌。
“谁叫你整天就知道围着你那小祖宗转,酒局也不来,会所也不去,想见你一面比签个千万的合约还难,非得上门才能堵得到你。”
“上门还不好,外面哪有这福利给你看我的肌肉。”
“得得得,肌肉就免了,黑眼圈我倒看出来了。怎么,你最近很累?”
“累啊”,朴灿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套在身上,端起桌上的茶啄了一口,“连续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难道…...”,故意将语调拉得老长,江展眯着眼睛一脸坏笑,“是那个做多了?”
噗——
一口老茶喷在心里,朴灿烈往皮椅上一坐,“你看我像吗?”
“还真不像.....面色暗黄,神情憔悴,皮肤松弛......朴灿烈,你这……你该不会禁欲很久了吧?”
只见对方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会吧?你把他带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一次都没有?”
又是点头不语。
江展盯着他半天,突然笑起来,“果真是圣人,诶,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个情种呢?”
“后悔了?”,朴灿烈打趣道,“你没机会了。”
“少来,你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跟你一样喜欢男人啊?”
江展看了眼窗外,吴世勋正坐在花园里低着头看小猫吃东西,阳光笼着他清瘦的侧脸,近乎失真的温润。
朴灿烈见他有些失神,也顺着看过去,“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没什么…...”,江展转过头,“不过话说回来,换做一般人的话,家里养着这么个漂亮的人,早就把持不住了。”
朴灿烈想了想,微微笑着说,“我不想那样做,我不希望任何人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害,包括我自己。”
那神情里不带半点犹疑,真挚到无可置疑。江展知道朴灿烈的性子,他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就如他对感情的固执,任谁也无法动摇。
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江展笑了笑,走到桌前拿出一张资料单往桌上一按,“上次你让我查的东西,自己看吧。”
朴灿烈拿过看了看,资料上印着那把枪支的复原模式图,看得出已经尽最大可能去复原了。
“虽然动用了几乎全部的技术,但是枪支批号的部分实在是没办法修复,如果按入境年份和周转次数推算的话,就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朴灿烈皱起眉头,“交易源头呢?查不到吗?”
江展摇了摇头,“非法入境的一批货,谁会傻到用真实身份去做交易?况且每经手过一个地方,上一次交易的信息都会被洗掉,这种不成文的规定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生产基地呢?东南亚一带就那么几个地方干这行,还找不出一个?”
“是就那么几个地方,但是这几个地方下面又有多少个窝点,还用我来告诉你吗?”
军火行业的交易向来是一环套一环,每一环都严合得密不透风,哪怕是黑市上小批量的转手买卖,也很难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虽然不知道幕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他的身份和实力绝非一般,不然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就连那些雇来的杀手都以死相抵?如果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这太说不过去了。所以关于这件事,我看你还是暂时先放一放吧,毕竟都过了这么久,吴世勋也没再遇到过什么危险,或许那个人已经停手了也说不定。”
杀手这种职业,本身就是只看钱不看人。拿钱办事,互利互惠,天经地义。雇主是谁,杀手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
更何况那几个杀手一死,事情完全变成了死无对证,所有源头都被切断,连一根丝都没留下。
朴灿烈将资料扔到桌子上,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这种仿佛被人掐着脖子无法喘息,无从下手的感觉,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良久,他才点点头,略微凝重的神情稍微缓和了点,“也只能这样了。”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将两个人的目光瞬间拉向窗外。
银色镶边的瓷盘碎片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薄肉片飞得到处都是。吴世勋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米修嗖的一下逃窜进灌木丛,只露一个雪白的小尾巴在外面,活生生一个犯了错的小宝宝一样。
江展走到窗边,又扭头看向朴灿烈,“你那个小祖宗,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养猫的人。”
朴灿烈耸耸肩,轻轻一笑,“我们两个人里有一个人会就可以了,只要他开心,做什么都好,别说是养只猫,就算是想把动物园搬到家里来,也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做什么都行?”
“当然。”
“那之前他想出个门,你还推三阻四的?灿烈,不是我说你,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应该给他自由,他愿意去哪就去哪,别总这么栓在身边一步都舍不得离开。”
“不一样”,朴灿烈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你不知道,那种心慌的感觉简直太差劲了。一想到他有可能又被什么人盯上,或者突然又遇上什么事,出点什么意外,我就.....我没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从我身边消失了,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怎么办。”
江展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一根烟点了火。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我看你也不远了。作为你的老朋友,一个旁观者,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感情这东西,不必太认真。”
江展顿了顿,吹开一圈模糊的烟晕,“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可能会给你带来的所有未来,好的,还有坏的。”
“这些我都知道”,朴灿烈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说,“我不会让坏的未来有一点点发生的机会。”
说着朴灿烈拿过江展手里的那根烟,一下子吹灭,“忘了告诉你,新规矩,家里禁烟。”
江展愣了一下,想到吴世勋有轻微哮喘受不了这种烟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往门口走去。
“对了,尉迟集团的慈善晚宴,你决定好了吗?去还是不去?”
“当然要去”,朴灿烈靠在皮椅里,慢慢闭上眼睛,“那老家伙手里可握着我们家在香港的‘通行令’呢。”
“那么,下周见了,大情圣。”
门被带上,朴灿烈抬起手搭在额头上,轻声念道,“还是个难对付的老家伙呢…..”
吴世勋正带着米修往回走,刚进了主宅大门,碰巧江展从里面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不过吴世勋显然是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他只是抬了下眼,就又顺着台阶往上走,米修跟在他脚下一颠一颠地蹦着。
江展站在原地,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慢慢地说,“猫身上的毛发很容易触及气管敏感的部分,长时间会加重哮喘,养猫不太适合你。”
吴世勋“哦”了一声,脸上连半点表情都没有。他应这声的时候稍稍侧过了头,江展看着他的侧脸,像是一段冰凉的流水顺着眉心下滑到鼻梁再蜿蜒至嘴唇,下巴,脖颈,没有半点瑕疵。
那种清冷中透出的极寒,冰凉到无可复加,却也看上去是种极致的脆弱,好像一个手掌就足以握住那条细瘦的颈项,掌心之下即是美丽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