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偏老三吧,他就嘴甜会说,你当他真会给你养老?”宋青玉瞪了老太太一眼:“你还不如把钱全给我呢,你要病了瘫了,我养你十年,老三养不了你十天,真的。”
“反正这钱就是喂狗,也不给苏向晚。”宋老太就不信了,苏向晚能从自己手里要走钱。
但是,苏向晚要拿钱,会问老太太要吗?
笑话,身为一个现代人,她有更高级的手段,直接把钱拿到手。
出宋家庄,有两个地方可赶集,一是新兴乡,二是红星公社,红星公社近点儿,两公里路程,新兴乡得四公里路。
背着一个,牵着一个,虽说大清早儿的,但是阳光又炽热又刺眼。
不用凭原身的记忆,这条路苏向晚回家的时候也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了。
“狗蛋儿,要妈背你吗?”走几步,回头看看六岁多的小狗蛋,苏向晚问说。
“不用。”小狗蛋跑的欢快着呢:“你还记得不,那一回你从冬风市回来,我和我哥就在这儿等你,妈妈,那天的你可真漂亮啊。”
当然,现在的妈妈也漂亮。
但那时候她穿着崭新的青工装,编着大辫子,戴着奶奶现在戴的那块浪琴表,才叫真漂亮啊。
到了新兴乡,呵,今天赶集,可热闹了。
就在集市的口子上,苏向晚就闻到一股熟悉的乡味儿,啊,真是,窜鼻的葱花味儿。
“妈,这儿有个炸油圈圈的地方,咱们跑过去,成吗?”
“为啥?”
“这两年每回咱来,不都是跑过去的吗,因为太香啦,咱会受不了那个馋,魂儿会给勾走下油锅的。”
油圈圈,是老秦州的一种特产,发面和着烫面,和在一起,里面加上葱花、香油和盐巴,以及苦豆子,下油锅炸出来,皮上一层焦面,脆的掉渣,里面却是软嫩的跟蜂窝似的,一只只的蜂窝子眼里还汪着油,还有诱人的葱花香味儿,不过一个价儿可大着呢,就现在也得一毛五分钱。
原身原来经济宽裕,倒是经常吃这东西。
那不后来丈夫死了嘛,没钱给孩子买东西吃,就总跟孩子说:“到了油圈圈的摊子前,咱得跑过去啊,要不然,魂儿就会被勾到油锅里炸没的。”
所以,狗蛋儿这就准备,要冲过去了。
“来,大娘,我要买四个油圈圈。”苏向晚故意走到摊子前,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甩着,同时给狗蛋飞个媚眼儿。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咱又有钱了。”
热烫烫的大油圈儿,一把撕开,那叫一个软嫩香,苏向晚花了六毛钱买了四个回来,先把三个拿草绳儿串提了,再把一个撕开,滚烫掉渣的,就给了狗蛋儿半个。
“妈,这油圈圈可真香。”狗蛋咬了一口,大声的说。
孩子激动啊,因为好久,都没有见过妈妈这么爽朗大方了。
苏向晚自己也咬了一口,只能说,没有添加没剂的食物,小麦粉的筋道和清油香揉杂在一起,香,确实香。
回头一看小吱吱,她咬开外皮儿,给了她一口软囊囊的,才一岁的小丫头,香的啊,直眨巴眨巴着嘴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太太:天啦,我的一二百块保住了。
苏向晚:咱要要钱,那是五百块连本带金一起要,嘻嘻。
作者:放心吧,明天,连本带息,所有的钱都是苏向晚哒。
第6章 挂失折子
今天因为逢赶集,乡上挺热闹的。
红红的小嘴巴一嘟一嘟的,小吱吱也在尝油圈圈的香味儿了。
从来没有笑过,只会吱吱叫的小丫头突然就软囔囔的,叫了一声妈妈。
才一岁的小婴儿啊,瘦脱了像,眼窝深深的,声音里透着股子暖香香的奶甜味儿。
这是苏向晚见过最漂亮的小婴儿了。
哦,她想起这个小婴儿像谁了,像她上辈子的妹妹,而她妹妹在六岁就死了,因为也没病没灾的,孩子突然没了,苏向晚一家都大受打击,好久没有喘过气来。
而她的妹妹,就叫吱吱。
苏小南这是把她的妹妹也给写进书里来了,而且,还给吱吱安排了悲惨到苏向晚都无法说出口的命运。
咬牙切齿,苏向晚对空说:“苏小南,如果这辈子再能碰到你,我要把你放到滚水里滚三遍,再放到雪水里揉三遍,然后再放到碱水里搓上三茬子,少一样都不算我虐了你,不信你等着。”
新兴乡只有供销社,供销社里的奶粉当然是凭票的,没票当然买不来。
至于拿烈士证争取奶粉,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供销社里只有售货员,售货员按章办事,奶粉那么紧俏的东西,就算你再是烈士军属,没有上级命令和文件,人家怎么可能给你。
所以苏向晚压根儿就不进供销社,她在集市上转着,不一会儿就见了好几个干部模样的男人,一只大黑袋子在路边站着,显然了,这些都是手里票多,用不完,来兜售东西的干部们。
“哟,这不是苏向晚?”有个干部模样的男人忽然就说:“咋,听说你昨天又闹自杀啦?”
苏向晚迎面一认,脱口而出:“哟,赵干部,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这赵干部名叫赵国栋,据说在省城可是高干家庭的孩子,响应领袖号召,主动下放来锻炼的。
他是乡上的辅导员,也在红星大队的信用所工作,上一回原身自杀,他还到卫生院辅导,开解过原身呢。
用他的话说,寻死不是唯一解脱,毕竟丈夫已经死了,只要她想,勇敢的走出那个禁锢着她的家,她就可以获得重生。
不过,原身心里不是还想着小叔子嘛,压根儿就没有把赵干部的话听到耳朵里。
她只想着,自己任劳任怨,小叔子回来见到了肯定会高兴,是不是也就会喜欢自己呢。
原身没别的毛病,就是傻。
文文静静,个儿挺高,还戴着个黑框眼镜的大学生干部。
他提着只公文包,鼓鼓囊囊的,显然了嘛,肯定是在卖东西。
“你有啥想要的东西没?”说着,赵干部很小心的就打开了自己的黑皮包。
嗯,里面有一罐奶粉,还有一罐麦乳精,这俩样东西搭配起来,是目前最流行,也最奢侈的吃法了。
这肯定是自家带来的,赵干部估计缺钱,拿到街上来换钱了。
要有奶粉和麦乳精,苏向晚就可以给小吱吱断奶了。
“赵干部那奶粉多少钱,麦乳精了?”苏向晚说着,就把自己背上背着的小闺女给这干部展了一展。
大学生呀,可是心肠最软的,她现在没多少钱,得尽力表现出自己拖家带口的可怜样儿来,宰这个大肥羊。
你看他脚上的皮鞋,再看他手腕上的表,显然了的,虽说下放了,但家庭条件好着呢嘛。
“就,就一块钱一罐吧,你要,我全给你。”
苏向晚一路问了过来,别人一罐都要五块钱,他居然只卖一块,好吧,果然心软还是读书人。
于是,一罐麦乳精,一罐奶粉,苏向晚拿到手了,再递一张大团结过去,等他一块一块的,找回八块钱来,这就两清了。
“小苏同志,你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当时在医院不也对你说过,只要你想,组织,政府,还有我,都会在你的身后。”又鼓起勇气来,赵国栋敛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就说。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接到任务后,到医院作调解时,看到的,苏向晚的样子。
婆婆小声嘟囔的,骂她克死自己的儿子还不肯消停。
而苏向晚呢,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病床边垂下,两道蛾眉紧簇,苍白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格外的大,睫毛像蝶翼般的颤着。
不知怎么地,就叫赵国栋想起那幅著名的油画《马拉之死》来。
是从那一瞬间起,这个女人,他就再也没有忘记过了。
“赵干部,咱先不说这个,我有个特重要的事儿,要找您帮忙。”苏向晚立刻就说。
好吧,在原书中,这个赵国栋其实追求过原身很久呢。
毕竟宋老大已经死了嘛,原身肯定是要再嫁的。
但是,就在这个赵干部动了心思,想追求原身的时候,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要给贬牛棚里去了。
可怜啊。
“你不是在红星乡的信用社办公嘛,乡信用社肯定认得人的,对不对,我想办个事儿,但我不敢进信用社。”苏向晚装出不识字的劳动妇女特有的怯懦来,惴惴不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