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刘敏莉和自己文工团的几个姑娘,正在招待所里聊着天呢。
她们这帮小姑娘们,大多数情况下聊的,都是衣服啊,最新排练的舞蹈啊,再有就是,说说军区帅气,干练的小伙子们。
刘敏莉原来看不上那些二十出头,满脸爆着痘痘痘的大小伙子。
她始终还是觉得,像宋青山那样的成熟男人,她才更喜欢。
当然,要是苏向晚的成份没问题,她也就不想了,可谁叫苏向晚的成份很差,母亲和弟弟,还在海西劳改呢。
但是,宋青山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当初把她们从火海里救出来,一人指着就骂了一通,昨天头一回见面,今天就把她们拎到指挥中心,出了整整半天的操。
现在,几个女同志全在骂宋青山和陈爱党。
说水库兵团上下,所有的男同志全是棒槌,一点也不解风情,刘敏莉深深觉得,自己很认可这一点。
而且吧,当初抱了多少的幻想,现在刘敏莉受到的打击就有多深。
她原来她是挺看的得上宋青山的。
觉得万一组织给压力,让他跟苏向晚离了婚的话,要他只带一个孩子,自己不介意在别人的介绍下,跟他组成家庭。
但现在,那怕他跪下来求她,一百遍,估计她才有心软的可能。
“刘团,外面有个姓宋的公安,带着个女同志,说想见你。”招待所的服务员敲门进来,就说。
刘敏莉挥手说:“不见。”
肯定是为了皮带的事情来的,但就一条皮带而已,刘敏莉只是给自己出了个气,她没把这当成多大的事情。
看团里几个姑娘不聊了,也不说话了,她于是说:“继续说啊,我听你们骂宋青山正听的美呢,为啥不说了?”
文工团的小秦说:“算了吧,团长没听他家属来了,咱们都是没有嫁人的女同志,万一叫他家庭听见,不得又骂咱们文工团的女同志们不安分?”
整个秦州大军区,文工团的姑娘们,那是军属们的眼中钉。
这时候不注意自己的名声,可不是好事情。
毕竟军区的小伙子们喜欢看她们跳舞,但在选对象的时候,不一定会选她们,他们大多数,都会选择内向一点,稳重一点,工作更加稳定的女孩子。
不过,就在这时,门突然一把被推开,先进来的是宋庭秀,然后才是苏向晚。
文工团的一帮子大姑娘,本来是在床上东倒西歪的,见了宋庭秀这么一个帅哥,一下子就全都坐正了。
刘敏莉又不是没有准备,而且吧,她哥哥在秦州搞革命,向来擅于给人戴高帽子,她自己也是有样学样,一下就坐起来了:“苏向晚,你甭以为我会怕你,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妈和你弟都在海西县,只要我想,立马就会有海西那边劳改农场的人来给我做证,说你这个女同志有问题。”
然后,她见苏向晚还不肯走,指着她说:“赶紧出去,现在是我们的下班时间,我不欢迎你们。”
宋庭秀看刘敏莉一副想打人的样子,手就伸过去了:“这位女同志,你冷静一点,咱们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谁动手了,我们文工团的姑娘衣衫不整,你们就这样乱闯进来,亏你还穿着治服,人权懂吗,隐私权懂吗?”刘敏莉懂的可真不算少。
谁知道,就在这时,苏向晚径自穿过她,一把,就把刘敏莉的床单给拉起来了。
床单被拉起来了还不够,苏向晚伸手,在稻草做成的床垫子里掏着。
“苏向晚,你到底想干啥?”刘敏莉尖叫说。
看她还在往外掏,她又说:“小秦,快抓住她的手,快让她停下。”
苏向晚掏了半天,就在刘敏莉气急败坏的厉害的时候,突然的,把自己一只空手给掏出来了:“你们上门欺负别人的时候,可没讲过什么人权,隐私权,轮到我们来给自己讨回公道,你就开始讲人权,讲隐私权了?”
“你想干啥?”刘敏莉说。
她赶忙转到苏向晚刚才用手掏过的那个地方,一屁股就坐上去了。
显然,那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是她自己藏的,不敢露出来。
苏向晚说:“给我儿子道歉。”
“他就是个贼,我凭啥道歉?”刘敏莉自以为屁股坐稳了,自以为屁股底下的东西掏不出来,她自己就是安全的。
谁知道,苏向晚说:“你这床垫下面藏的是禁书《红楼梦》吧,你知道那可属于是四旧,刘敏莉,我没拿出来,是因为我觉得,为了一本书而批判人不对,但是,你必须明天一早,去学校公开给我儿子道歉。”
“要是我不道歉呢?”刘敏莉从小有个天不怕地不怕,能野上天的哥哥,惯出来的大小姐脾气,向来是个只顾自己爽的人,可没给别人道过歉。
苏向晚说:“那我现在就请革委会的人来,抄你们的招待所,看看你们文工团的姑娘们,宿舍里都藏着什么好东西。”
这下倒好,刘敏莉还没怕呢,她手下的一帮姑娘们脸色全变了。
毕竟这帮姑娘们,谁的床底下还没藏着点儿见不得人的东西啊。清水县革委会的会长曹金旺,听说那就是个老古董,批起人来,可不管你年青还是老,长的漂亮还是不漂亮,手下可一丁点儿的情面都不留。
“那你想咋样?”刘敏莉坐着呢,但是,屁股下面跟有个炮仗似的,动也不敢动。
苏向晚说:“明天一早,到我儿子的学校道歉,澄清他不是小偷的事儿。”
这不算太大的事情吧,小秦和几个姑娘都在摇刘敏莉呢:“团长,快答应她吧,那孩子本来就没偷东西,也没偷钱,他还帮咱们画了那么久的海报呢。”
刘敏莉想了半天,咬着唇终于点头,算是答应了。
要不答应,她看得出来,苏向晚肯定得抄她床垫里的东西。
“还有,明天一早到妇联报道,陪我一起下基层,宣传未婚妇女们的避孕政策。”苏向晚于是又说。
这下刘敏莉不肯干了:“凭啥,为啥,我们文工团可是属于军区的,跟你们妇联有啥关系?”
宣传政策,那不得跑断了腿,刘敏莉的腿今天就已经跑肿了好不好。
苏向晚看了这帮小姑娘一眼,说:“我看过你们的演出报表,这两个月内都没有新节目要排,整天呆在团里干啥,捣事非,骗孩子?”
“凭啥?”刘敏莉说。
苏向晚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凭我是这个县的妇联主任,而你们,属于妇女,这个县的妇女,都归我管。”
刘敏莉给气的,简直准备要把苏向晚一头撞死。
几个姑娘们赶忙把她给拽住了:“刘团,忍忍吧,咱忍忍,成吗?”
刘敏莉咬牙切齿:“苏向晚,你给我等着。”
环顾一圈,李承泽头上架着个小姑娘,小姑娘倒是很沉默,两只漆黑的大眼睛,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呢。
她怒盯着那小姑娘,歪了一下脑袋,小姑娘也随之歪自己的脑袋,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
刘敏莉朝她呲了一下牙,小丫头无声的,也在呲自己的小奶牙。
至于宋庭秀,身为公安局的副局长,似乎也一直在默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刘敏莉目送着这帮人出去了,把团里一帮没有任何战斗力,连架都不会吵的小姑娘赶了出去,一个电话就拨到省城了:“哥,哥,我不要呆在这儿了,赶紧把我调走,调走。”
她以为自己好歹是个文工团长,可以横着走呢。
谁知道苏向晚居然还能凭借妇女主任的身份,就能管她呀,啊?
刘在野在电话里说:“傻丫头,再坚持一阵子,坚持一阵子哥就来救你,啊。”
“那你为啥现在不来?”刘敏莉气呼呼的说。
刘在野匆匆忙忙的把电话一挂,也不知道忙啥去了,就把个妹妹,给扔在了这儿。
当有了新的腰带,顿时,人生就不一样了啊。
从招待所出来,李承泽的脚步都抬起来了。
而就在这时,一辆吉普车刷的一下,刹在招待所的门前面,摇开车窗,正是宋青山。另一边坐的,则是李逸帆。
一见李逸帆,吱吱的手就伸过去了:“猫猫,猫猫。”
李逸帆的脸顿时就黑了。
为啥呢,因为今天回省城,她质谷北,有没有背地里叫过自己是猫头鹰,谷北居然招供的很干脆:“猫头鹰不是挺可爱的,我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