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命大臣自顾不暇(26)

许观尘被吓得不轻,趴在萧贽身上,双手还按在他胸前,眼角微红,面上也泛红。

萧贽问他:“怎么?”

“我……”许观尘稍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四周声音,“我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应该是冷箭或者暗器。”

可是一切如常,许观尘自己也有些怀疑自己:“或许是我看错了。”

许观尘长长地舒了口气,从萧贽身上爬起来:“别耽搁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马车车轮碾过雪地。

“你这眼睛……”萧贽抬手,摸了摸他的眼尾,“是为你那老师哭的,还是以为有人行刺,为我急的?”

许观尘不答,大约都有。

又过了一会儿,许观尘问他:“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仇家?”

萧贽不大在乎:“大约是吧。”

“你又没下马车,离得又远,这儿也没几个人仔仔细细地看过你,他们也不知道你今日会来……”许观尘认真想了想,“或许真是我看错了。”

“让人去查了。”

“不过方才我喊那一嗓子,现在应该所有人都知道,马车里边是你了。”

“不会。”

“什么?”

萧贽定定道:“你喊的是‘萧遇之’,除了你,再没别人知道这个名字。”

事实证明,许观尘没有看错。

晚上他正打坐的时候,小成公公用木托盘盛着一只蓝羽箭,放在萧贽面前。

箭是在何府后边的阁楼上寻到的,就钉在木的栏杆上。

许观尘打完坐出来,萧贽正用巾子垫着手,拨弄那支箭的箭头。

许观尘问道:“这不是……裴舅舅手下用的箭么?”

“是。”

铸造的形制一样,箭尾的蓝色羽毛也一样。

萧贽又道:“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旁的人也能造。”

“这样。”

许观尘在他面前坐下,伸手要动一动,被萧贽拍开了:“别碰,箭上有毒。”

“嗯?”

“风石走。”

那是西北特有的奇毒,起名字的人,把这毒的效用比作风吹石走,所以叫做这个名字。

这也是裴将军手里才有的毒,还是……

萧贽道:“当年萧启在猎场行宫遇刺,你为了他赶了一天的路,向我求药。那时萧启中的,也是这种毒。”

“是。”许观尘点头,“那箭也是蓝羽箭。”

“所以你就以为是我做的。”

那时候萧贽还问了好几遍信不信他,许观尘都没说话。

许观尘垂了垂眸,轻声道:“对不起。”

又过了一会儿,许观尘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叠得齐整的帕子:“其实还有……”

那帕子里边,一个箭头、一个箭尾,箭头生了锈,箭尾褪了色,但也能看出原本是蓝颜色的。

“那时我从金陵去雁北,驿馆里,半夜有人放暗箭,也是这个。”

萧贽顿时阴沉了脸:“所以这回你连问也不问,直接就给我定了罪,还躲在雁北一年都不回来。”

“我……”许观尘低着头,仍是道,“对不起。”

“旁人手里也有这东西。”萧贽冷冷道,“说不定,你那七殿下萧启手里也有。”

许观尘不语。

他二人谁也不记得问一句,那时许观尘分明都以为萧贽要杀他了,怎么还会留下箭头与箭尾,用帕子包好了,收在怀里。

总不会是……留作纪念。

第27章 风吹石走

许观尘趴在案上,帕子垫着,拿着一支蓝羽箭出神。

最早的蓝羽箭,是在猎场出现,用来刺杀萧启。

第二支在金陵去雁北的路上,险些要了他的命。

现在是第三支,就出现在何府附近,看模样,是用来行刺萧贽的。

他想不明白,这三支箭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倘若是同一个人所有,那个人是谁?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因为这支箭,萧贽生气了。

那时萧贽道:“说不定,你那七殿下萧启手里也有。”

许观尘默了一会儿,认真道:“不会的,七殿下应该不会想要杀我,更不会对自己下手……”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萧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萧贽不说话,扭头就去批折子,一直批到现在。上好的纸张被他翻得哗啦哗啦地响,许观尘听着,很是心虚。

他拿着箭出神,箭羽划过脸颊,疼得他嘶了一声。

许观尘丢开蓝羽箭,用指尖碰了碰伤口,流血了。

萧贽嗤了一声:“废物。”

“废物”许观尘太没用了,气得萧贽都拗断了手里的笔。

萧贽再看了他一眼,朗声道:“来人,去裴将军府上要……”

“不用。”许观尘抹了把脸,又沾了一些血迹,“不是箭头划伤的,是箭羽划的,应该没有中毒。”

于是萧贽又说了一遍:“废物。”

许观尘起身,预备找一面铜镜看一看。

萧贽却道:“你过来,朕看看。”

他都用上自称了,许观尘不敢不过去,再搓了搓脸,就过去了。

“其实应该没什么关系……”

萧贽全然不听他的话,捏起他的下巴,吓得他直往后靠。

方才萧贽喊人,小成公公在这时正好推门进来。

小成公公的反应很快,待看清房中状况,缓缓地就退了出去:“奴才打扰了。”

顺便还拦下了来找观尘哥哥玩儿的飞扬,小成公公对飞扬解释道:“观尘哥哥没空,观尘哥哥和陛下正玩儿呢。”

彼时许观尘平躺在地上,困在萧贽的双臂之间,一动也不敢动。

这大抵是……木头人的游戏。

许观尘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跑开,跑到一半,就被萧贽握着脚腕,拽回来了。

萧贽用手抹去他面上一点血迹,好不避讳,直接问他:“你该不会为了那个老头儿,要守孝吧?”

“什么老头儿?”许观尘气得拧他手背上的皮肉,“那是我的老师。”

“噢。”萧贽根本就不在乎,又问了一遍,“你不会为了……你的老师,要守孝三年吧?”

“你简直是有……”有毛病。

许观尘没敢把这话说出口,捂着脸,愤愤地扭开了。

萧贽再抓着他的脚,把他给拉回来。

“我病着呢。”许观尘反手推他一把,“我都这样了,你还这样。”

就只有这个,萧贽还是顾忌的。

萧贽深吸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就放开他了。

许观尘忙不迭跑开,跑回屏风后边打坐。

这日晚上,萧贽连抱也没敢抱他,两个人离得远远的睡。

后来到底没忍住,以为许观尘睡着了,一面轻声喊着“道士”,一面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进怀里,抱紧了。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萧贽一抬手,就摸见他面上一片湿漉漉的。

完了,道士躲在被子里哭了。

萧贽顿时就六根清净了。

恐又是为了那个老头……不是,是老师。

他从来不会安慰人,有时候连话也不会好好说。遇见许观尘哭,就更不懂得要说什么了。

萧贽抹了抹他的脸,笨拙地用衣袖帮他擦擦眼睛,最后只能好心疼好心疼地把人越抱越紧。

萧贽亲亲他的面颊,说话却还是冷腔冷调的:“不哭不哭,萧遇之疼疼你,萧遇之疼疼你。”

许观尘念着老师,抓着他的衣袖哭了一阵,眼睛都哭红了。最后缓过神来,发现腰也要被萧贽抱折了,气儿也要断了。

萧贽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手劲儿大,抱住了就只有越抱越紧的份儿。

许观尘亲自问卦,把何祭酒出丧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四。

何祭酒祖籍在更南边的闽州,许观尘又做了主,要把老师安葬在故乡。

正月十三这一整日,许观尘都在何府,亲自置办出丧事宜,这也算是他给老师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这日傍晚,许观尘给何祭酒上过晚间的三炷香,转身去了何家祠堂。

何家的祖宗们他是不认得,但那堆灵位里边,有两位他认得。

萧启和何镇。

一个是从前的七殿下,因为皇家没有给他设灵位,何祭酒作为他的外祖,给他置办了一个。

另一个是何府的小公子,何祭酒的小孙儿。

此二人生前都是极其倜傥的人物。

萧启与何镇的灵位,不与其他牌位放在一处,单设了一张小案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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