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遥看着孙权耐心地用羹匙搅动着苦药,神色并无不耐,当他把羹匙凑近她嘴边时,却被她偏头躲过。
孙权终于不悦道:“你若是想保下腹中之子,就乖乖地把药喝了。”
步遥想到他曾给她喝过那么多的避子汤,眸光不由得一黯,转首看了他良久。
那女人的眼神与梦中的一样,冰冷,毫无温度。
噩梦成真的感觉让孙权一时有些恍惚,他强自镇定道:“你既怀上了孤的孩子,就别再动旁的念头……”
话还未毕,步遥就打断了他:“吴侯,您不是不想与我有孩子吗?”
吴侯?
连主公都不称了。
孙权面上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直起身来逼问那榻上令他倍感陌生的女子:“孤何时说过,不想与你有孩子?”
步遥不言语,蹙着眉又捂向了阵痛的小腹,却伸手将那碗苦药一饮而尽。
孙权见她饮下了药,却未抱怨其苦,略微有些讶然。
原是他一直都没看清这女人的真面目。
但到了如今的地步,眼前的女人早已将他的一思一虑,一魂一魄,都给牵得死死的。
他这一生,是断离不了这女人了。
步遥强忍着嘴中难耐的苦味,看向了榻侧身姿挺拔的男子。
孙权这时,也将视线移至了她的面容上。
那熟悉的美丽面容很是平静。
步遥唇瓣轻启,道:“吴侯,您不差我一个女人,也不差这一个孩子。这孩子若是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庶出。吴侯您是老夫人亲生,是嫡子,自是体会不到庶出的悲哀。如若这孩子是庶出,生下来就要受委屈,那还不如不要。”
孙权听罢,神色一凝。
他自是也不想让二人的孩子是庶出。
她与他的孩子,他最是珍视,一定要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它。
孙权坐在了榻侧,握住了步遥的手,不容她挣脱。
他直视着她的双眸,承诺道:“孤许你正室身份,待母亲丧满后,就将你扶正。”
步遥仍在挣着他的手,她现下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正室的身份,而是……
而是她不想与旁的女人共享眼前的男人。
就在她将要挣开孙权的手时,他却猛地拥住了她,在她耳侧喃喃,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无助:“你都怀了孤的孩子,还要跑去哪里?”
步遥渐渐放弃了挣扎。
做渣女,渣男人可以。
但是渣孩子的事,她不想做,也做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原生家庭太不好了,女主对孩子的心境比较复杂。
第74章 主母
狗男人许是还搞不清状况,莫名其妙被她甩了之后,再加上她对他的几番冷言冷语。
看向她的眼神,都是一副“你好无情,好残忍”的凄惨模样。
孙权已经答应了她,要将她扶正,娶她为妻。
系统刚刚也提示了她,任务二已然顺利完成。
他是江东之主,未来的东吴大帝,一个帝王,又怎会没有旁的女人。
原是她痴想,要求的过分了。
冷静下来,既能转正,她也就能摆脱掉原主的悲惨宿命。
如若她对孙权没产生感情的话,那么按照她的既定规划,待到她年岁渐长时,便要与孙权提和离。余下的半生也积攒了足够的钱财,便能好好安度。
这个孩子,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时点上?
她记得,原剧中步练师与孙权有过两个女儿,出生的较晚,并不是很早。
这一胎,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系统】:宿主既已穿剧,从刷好感值那一刻开始,剧情的走向就开始发生变化。任务既已完成,废稿剧情不再对宿主有所保留。废稿原主在这个时点也与男主孙权有过孩子,只是这一胎在废稿中却没能保住。
步遥在孙权的怀中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她。
那这个孩子,能保住吗?
系统却没回复她这个问题。
步遥心中渐生了恐慌。
系统消失后,她的小腹又开始阵痛。
适才被郑巩摔的那一跤,着实不轻,那医师也说,有小产的征兆。
她没有权利,去剥夺这孩子的性命,这孩子,原也是他的。
步遥的面容混着泪水,和因痛而落的汗水,身上也在不断地冒着虚汗,她终是小声地哀求道:“主公,您…您松开些,妾身快喘不上气了。”
听到她再一次自称妾身,又唤他主公,绑缚在他心间的那根绳索,终于被松解了下来。
他有些担忧地推开了步遥,忙检查了一番她身上的症状。
孙权在心中,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恫吓眼前的女人,他想告诉这个女人,无论她跑得有多远,他都会将她给抓回来。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甚至他已然要拿步骘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切莫再生出别的念头。
但一见她哭,见她的面容被泪水濡湿,鬓发微散,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他心中不忍,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跟孤回去,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孤许你正室身份,你我二人的孩子出来便是嫡出,你是孤名正言顺的妻子,没有人敢欺负你们母子。”
说罢,他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唇手并用,为她拭着泪。
步遥刚欲开口,檀口中的温甜就被其衔住,弥存的苦涩药味渐渐蔓上了二人的舌齿之间。
她只得闭上了眼,任由他轻柔地吻着她。
事到如今,也无旁的办法了。
孙权渐渐松开了她,二人气息稍平后,步遥面上的泪痕未干,却开口问道:“主公不娶朱家小姐了吗?”
“哪来的朱家小姐?”
孙权不解。
问完这句后,他才意识到,那日他与张昭的谈话,定是被这女人听见了。
而这该死的女人话还未听全,也不问问他缘由,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但她之所以跑,原是她在意他要娶别的女人一事。
她是在意他的。
孙权无奈,又问:“那日,你在殿外,是不是听见孤与张长史的谈话了?”
步遥抿着唇,还是点了点头。
“孤是人主,对外人,向来是言不由衷。那日孤说,你不值得孤在意,是说给张昭听的。孤执意要将你扶正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执意要将她扶正?
步遥噙着泪的双眸直望着孙权。
还真没听见。
孙权见她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直想去掐她的脸,以泄他心头之恨。
这女人折磨得他日夜难安,备受煎熬。
她跑之前,还要将他的皮给剥下来,跟他说什么死生不见的言语。只留下凄惨的他,徒留了一副肉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也只能不管不顾地去寻那女人。
让那女人将他的皮还给他。
但当他将手伸向她时,终是舍不得伤她半毫。
孙权无奈,转而捏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地揉了又揉:“孤最是在意你,每日都离不了你。若你想取孤的性命,命都可以给你......”
眼见着孙权的话越说越诡异,步遥慌忙止住了他:“妾身不要主公的性命……”
要他的狗命有何用?
终归不能让肚子里的娃一生下来就没了爹罢。
算了,留他一条狗命,等他渣了她后,再取也不迟。
次日巳时。
步遥昨夜睡得很沉,也很安稳,但微微转醒后,仍觉得身上倦意难消,似是怎么睡都睡不够。
刚一睁眼,就见身侧的男人一直在看着她,眸光深邃且一刻不离,直盯着她发毛。
“醒了?”孙权问道。
边说,边将掌心覆在了她的额上。
眼前的女人睡得脸颊微粉,身子也有些发热,温温软软地缩成一团,略带迟疑地冲他点了点头。
斜阳从窗格照进,日上三竿。
步遥只觉身上酸软无力,小声开口问道:“妾身…是睡过头了吗?现下是何时辰?”
孙权抚了抚她的鬓发,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回道:“巳时三刻。”
都睡到巳时了,那不是都到中午了吗?
她怎么这么能睡?
孙权回江东一事又被耽搁了,步遥有些焦急,忙要从榻上起身,却被孙权又按了回去。
“医师言,怀了身子的女人会嗜睡些,孤便没叫你起身。”
步遥心中也跟酸软的四肢一般,软绵绵的,她快速张合了几下羽睫,小声问道:“那主公是何时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