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了,是它自己长出来的。”
“啊啊?……啊?你说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是神仙吗?还能自己长出鼻子来?”
“你想你这几天吃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吃,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他们还能送我吃什么,开什么玩笑,谁会送吃的给我?难不成是我梦里吃的鸡蛋?还是……”鬼男突然想起一个画面,细思极恐。
“你喝了我的血。”
“呵呵……呵,你说什么呢?喝血怎么了?你也可以喝我的血,反正咱们死前相逢,也就互相悼慰一下。”
“你不会死的,但我会死,不久后我的身体就会分崩离析,倒时你乘机溜出去,去干你想干的事吧。”
“我?你……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死,我现在活着也跟死了没差别,倒是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你喝了我的血,不会那么容易死了,如果你想一辈子浑浑噩噩,整天受那些官兵的玩弄,我也没有干涉的权力,你可以干你想干的事,你可以把欺负过你的人杀了,或者,你可以建立一个平和安定、人与人和谐相处的国度,你可以这么做。”
鬼男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什么本事建立国家?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算杀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突然想起曾经锁在房间里的那三本书,都是治国方策,但那也是他百无聊赖打发时间的消遣呐。他有什么本事?从来没有一个人与他交流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来这世间该干什么,一心想着的事只是下一餐吃什么而已,他不可能做出什么事来,他一生都是以“丑绝”活着,成为别人戏谑的对象,他只想在每天仅有的两餐里,多几粒米饭而已。
他没见过平和安宁的世界,从出生起,他的世界就是排斥与嘲笑,即使出来了,见到的也是更为可怖的世界,这个美男子到底有什么底气,认为他有能耐建立一个国度?
“如果我能做到,那也只是建立一个想象的国度而已,你有绝美盛世的容颜也不过如此,更何况我奇丑无比?”
“我们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这句话,好熟悉啊。鬼男脑里一翁,残留的记忆里,自己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尴尬一笑,脸上的酒窝又出现了。
“没区别。”
“诶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可以改朝换代啊?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直觉。”
“见鬼吧你,直觉是个什么东西,可靠的吗?能吃吗?”
“不要让我失望。”美男子眉头松了下来,气息柔和,眼睛里似有一丝眷佑。
两人无语,棚里的马踏着蹄子,吧唧吧唧地啃着草,完全没有把两人放在眼里,鼻孔里还嘲笑似的呼着粗气。
真是天公不作美,乱世里拖着残败的身躯,却要拯救这个乱世,赫鬼男觉得自己已经疯了,无助地望着棚顶,风吹动马棚,从上面落下豆大的灰尘来,粘在他的脸上、唇上、鼻孔里。赫鬼男擤了擤鼻子,倒在草堆里,杂草尖刺得皮肤发疼,幸好自己皮糙肉厚,也不知道眼前这细皮嫩肉的美男遭了多少罪。
“小哥啊,我也寄托一个心愿给你。”
“你说。”
“等我的国度建好后,你要亲眼见见。”
“我没说我快死了吗?”
“我可不管你死不死,反正你得完成我的心愿,咱们要干的事情一样难,我建国就简单吗?我还宁愿就这样一了百了了呢,现在倒好,不能死了,有事要干了。要是我真的有能力干成这事,你也必须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亲眼见见这个容不得丑绝和盛世美颜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会死,我也会死,但心愿是不会消失的,如果有一天真的实现了,你要给我想起来,想起我这张丑脸来!”
美男子笑出了声,身体一动,下面又传来了剧痛,表情由盛转衰。
“哈,你刚刚的样子真丑。”赫鬼男嘲笑道,“跟个鬼一样。”
“嗯,你刚刚的样子倒是挺帅气的。”
“诶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的血能让我长出新鼻子来?”
“凑巧而已,以前有个人舔了我的血就暴毙了,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血是救人的还是杀人的。”
“嗨,连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猜猜,难不成你是间歇性发作的死神,偶尔当当救世主?”
“你真敢说,喝了我的血活过来的,也就只有你了而已。”
外面开始吵嚷起来,天快亮了,官兵们决定弄个新花样来玩弄马棚里的两个活宝,正讨论着玩法。
“真是天公不作美,今天还能活着我就吃屎。”
“把你这句话收回去。”
“有屎吃都不错了。”
“听着,等下会有一束强烈的白光把这里覆盖住,你趁着他们眼瞎赶紧跑出去,跑出这个地方。我数到三,一。”
“等等,”
“二”
“那你呢?”
“三”
远方的起义军正着急着不知下一仗怎么打,突然被朝廷军那边的一道耀眼的白光刺了眼。
“什么东西?他们发明了新武器吗?”
“好亮,都射到我们这边来了。”
“要死,真是天公不作美,我们还是逃命吧。”
“对对对,还是保命要紧,赶紧撤。”
军营一片混乱,人心惶惶,鸡鸣马嘶。士兵到处抢着值钱的东西,领头看着未打先乱的士兵们,仰天吸了一大口气,将满肚子的愁苦与无奈吐了出来。还是各回各家,散了吧。
“等等!”
“你看敌军那边有个人跑出来了,往我们这边跑啊。”
“那人有带武器吗?”
“我看看……没,没有。”
“或许是我们的探子,赶紧接他过来。”
乱世的转折点,就在这里发生了。
赫鬼男制定了一个个战略,把起义军从一方乌合之众逐渐凝聚成撼动天地的力量,他们发现原来自己的力量可以很强大,只是少了个靠谱的领头羊而已,而这个人,伴随着白光而来的男人,如奇迹降临一般出现,仿佛冥冥中有注定,新的旗帜扬起来,新的宫殿建起来,新的王朝建起来了。
但是,赫鬼男直到死前,也没再见到那个绝美男子。
“或许那个男子已经死了。”司马州叹了口气。
“或许吧。”幕禾感到遗憾。
司马州这是从天黑说到了天亮啊,嘴巴都说烂了吧。幕禾望见山头露出了橘红的太阳,远方一片绿油的稻苗映入眼帘,幕禾拔腿往前方跑:“回来了!赤泉。”
“是啊,终于回来了。”司马州咳了咳瘙痒的嗓子。
第47章 青涩
吹来的风里带着露珠的湿润,四狗子在田里抓青蛙,幕禾想着要不要过去,司马州脚尖转了一个方向,道:“别打扰人家了,我们的事不要把他们牵扯进来,走吧。”
“好。”幕禾跟上司马州的脚步。
昼夜不停地赶路,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幕禾本想过去蹭蹭饭,还是忍住了。司马州往树林深处走,说那里果树。
“阿州,三个月前赫若冬说在一个地方集合,我忘路了。”
“养鬼童的监狱门口吗?”
“想起来了,是那里,不过那里安全吗?会不会有官员在啊?我们当时搞了好大动静。”
司马州没回答,跳起来,两手抓住树杈,费劲地挪动手臂挽住树杈,吊在了树上,腿不停晃动了好久,才踩住了树干,斜着身子挂在树上,像一个衣杆子,幕禾心说这是什么爬树法?司马州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树杈上,如同毛毛虫行走,一曲一伸向一串青色的香蕉挪动,好不容易够着抓住了,却不知道要怎么下来。
幕禾说坚持一下,往草丛里捡树枝堆在司马州树下,“你想戳死人啊,别放树枝,放杂草啊。”司马州一脸黑线。
“哎,一看你就是没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生活过的孩子,爬个树都让人心惊胆战,还不如我自己上。”幕禾说着,手脚伶俐地爬上树干,准备拉司马州回来。
“你会爬树不早说。”
“还不是你自己逞英雄,也不过问我。”幕禾抓住了司马州的脚腕往后拖。
“你别这样!我脚要断了,还是我自己慢慢挪好了。”司马州话是这么说,一动,树杈便开始摇晃起来。
“啪”树杈终于不堪重负断了,幕禾扯住了司马州的裤子,听见手里传来噼啪响,“你要脑袋还是要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