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去寝宫,他没注意到守卫的异常,进到内间忽然顿住了脚步。
原本独属于他的空间有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就像那片禁地,明明说了是他独处的,可她硬是闯了进来,现在更是过分,然而他心里竟然一点怒气也没有,先前的烦躁也神奇地消失了。
他以为他走后凤栖梧会回离歌苑,交代了裕晓多加注意后便没其他了。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还在这里,不过他心底不排斥,甚至还隐隐觉得她在这里也挺好。
他没靠近,隔着一小段不远的距离就这么看着安睡的人。
她半侧着身躺在小榻上,睡得很沉的样子。
默默看了会儿瑄北垣忽然动了,只见睡着的凤栖梧无意识地想要翻身,可她已经在边沿处,再向外翻就会掉下去。
瑄北垣没有出声叫醒她,这个时候叫醒她也来不及了。
第一次睡这么窄的小床凤栖梧沉睡中还以为是自己的大床,翻个身而已,哪里想得到会掉下床,她翻身翻得自然,不过根本没有掉落在地上,反而被瑄北垣接住,滚进了他的怀里。
凤栖梧没醒,只觉得闻到了好闻的香气,仍然睡得很沉。
而抱了满怀的瑄北垣对于怀中那柔软又温暖的躯体不由恍惚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抱到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这种感觉很难以形容。
心跳有些乱了节奏,从昨晚开始,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
站了一小会儿,他将人抱到了床上去,小心放下不弄醒她,凤栖梧半点没察觉到自己睡个觉还换了个地方。
感觉似乎是很长的一觉,凤栖梧睁开眼睛,盯着上方看了几秒大脑开始活动。
她现在在哪来着?喔,应该是在瑄北垣寝宫。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
头顶的这是什么?床帐。
可是不对啊,她睡在小榻上的,哪来的什么床帐?
她左右一看,倏地坐起身。
什么情况?她怎么从小榻睡到人家床上来的?
看看旁边没人她松了口气,要是有人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里间没人,她到外面看了看,仍然没人,正想叫人,瞧见了裕晓。
裕晓这会儿脸色还不错,瞧着应该是去休息过了,他朝凤栖梧问了好,凤栖梧点点头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裕晓答道:“小伤而已,多谢大人记挂。”
凤栖梧摆了摆手,“这么久了还谢来谢去的,你也太见外了吧。”
闻言裕晓笑了一笑,“我还是不太习惯。”
在她身边时枫儿与她的相处方式其实已经不像是主仆了,枫儿还小不懂事很容易适应她的模式,但他不一样,他伴在陛下身边二十余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很多东西都种在了骨子里,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凤栖梧就是单纯吐槽一下,她很快问了别的,“你过来多久了?你家陛下呢?他应该已经下朝了吧?”
裕晓指了指寝宫旁边的那座殿道:“我刚来一会儿,现在已经是申时了,陛下在书房里呢,您先去那边,我这就去安排膳食。”
没想到已经是下午,凤栖梧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瑄北垣的声音。
瑄北垣正在作画,见到凤栖梧进来他收了笔。
凑到案前她问道:“你不会一直没睡吧?”
瑄北垣没回答是或不是,他直勾勾看着凤栖梧,开口道:“你为什么救我?”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带了语气,凤栖梧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直觉告诉她,瑄北垣今天很不一样,她心里想着,得有多大的疑惑才能让这个人变成这样啊?
而瑄北垣确实是快被这个问题折磨疯了,他将凤栖梧放到床上后就一直在这里了,乱写乱画一通,可心里还像是有团乱麻,这团麻他解不开,因为是她塞进去的,所以只能找她解。
凤栖梧眨了眨眼,想也不想便道:“想救就救了啊,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不怕死?”
凤栖梧诚实得很,“当然怕啊,幸好昨天没事儿,不然我真亏死了。”
瑄北垣无言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不说话只盯着凤栖梧看,凤栖梧才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很快就有点不自在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摸了摸脸,她道。
他的眼睛像一汪潭水,黝黑深邃,里面似乎隐藏着许多东西。被这样的眼睛盯着,凤栖梧觉得自己好像快被拉进去了似的,她忽然就有点心慌,不敢跟他对视了。
“那啥,要是没啥事了我就先回去……”
话还没说完,裕晓的声音在外响起:“饭已经备好,陛下和大人可以用膳了。”
瑄北垣接口道:“吃过饭让裕晓带你回去。”
凤栖梧只能应好。
这餐饭两个人都没说话,因为是裕晓准备的,里面有她喜欢吃的,一共六道菜,她喜欢的四道,剩下两道应该是瑄北垣喜欢的。
她还以为瑄北垣作为皇帝吃饭应该有一桌菜,没想到跟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之前就是一起喝了茶,头一次在一起吃饭,裕晓在一旁站着,他知道凤栖梧不自在,同瑄北垣耳语几句,瑄北垣抬眸看了看她,随后点头裕晓便出去了。
只剩下两人,可凤栖梧还是觉得不自在,放在之前她绝对能自然地跟他吃饭,现在却觉得瑄北垣好像只能吃人的老虎,忒的可怕,她忍不住想避开他,离得远远的。
她全程没敢往瑄北垣那儿看,瑄北垣也没看她,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沉默地吃完,瑄北垣突然道:“不出意外我那两个侄子很快便会去找你,自己小心些,他们对你可能会不友善,裕晓会帮着你,解决不了就来找我。”
凤栖梧没多想,她现在只想赶紧走,因此随便应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第31章 三殿下
三十一
出了瑄北垣寝宫的范围凤栖梧立刻就放松了许多,裕晓感受到她的转变,奇怪道:“您和陛下怎么了?”
凤栖梧其实也说不出来什么,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到底是咋了,因此只能道:“没事啊。”
裕晓哪能信她的,但他也没再多问,这让凤栖梧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有很多条,但凤栖梧非要从禁地走,她来到昨天落水的莲池,围着池畔转了一圈。
荷花这边有一处有明显的拖痕,凤栖梧下去看了看,忽然下了水。
旁边看着的裕晓吓了一跳,他叫道:“大人您这是?”
裕晓并不清楚昨天的全部情况,不知道她要干嘛。
凤栖梧回头朝他摆了摆手,她也没再往深处走,只到荷花边沿处弯腰,从水下捞出了一物。
那是一只莹黄色的玉笛,只是边角大概是磕在了哪里,缺了一块。
“这是?”裕晓问道。
凤栖梧回想了一下,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她过来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想到还真给她找到了,这只笛子她见过,仔细一想,就知道是谁了。
回到池畔,她将笛子在衣袖上擦了擦,裕晓看得想说话也没敢说,虽然她现在穿的是自己的那套衣服。
“知道这是什么么?”凤栖梧晃了晃笛子道。
裕晓直接摇头,她既然问了那肯定不是浅显的答案。
凤栖梧将笛子揣在了袖中,笑了一下,“这是证据,我已经知道是谁救了我了。”
裕晓一愣,他道:“其实昨晚的人已经抓到了,只是陛下说晚些告诉您。”
这回轮到凤栖梧愣了,“这么快?怎么找到的?”
怪不得她说回来瑄北垣什么也没说,不像早上似的留她了,凤栖梧心里嘀咕道。
裕晓拿了两个小卷轴出来,递给凤栖梧。
“陛下将人画了出来,所以很好找。”
打开看了看,凤栖梧惊了,没想到瑄北垣是真的看清了,他那是什么眼啊?那么黑也能行?
看清画里的人,凤栖梧又沉默了,瑄北垣画得很好,所以她一眼就认出,害她的是红绡。
红绡这个人她说不好,大的矛盾两人其实并没有,如果将她踢出舞组算是最大矛盾,那这人的气量实在是太小了。
“她人呢?”凤栖梧问道。
裕晓看着她的表情,回道:“陛下已经将她赶出宫了。”
这个惩罚其实不算太重,毕竟没要红绡的命,凤栖梧觉得这样也行,反正让她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有人替她做了决断她也懒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