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想替他求娶容俏,他怎么不知道!
容俏更是不为所动,“筠世子貌若潘安,才华冠绝,实为金龟婿的不二人选,不过……”
话锋一转,“晚辈不是拘泥于后院的官家小姐,性子较野,特别博爱,对美男子的热忱仅限于欣赏。”
婉拒么。
诸子筠自嘲而笑。
镇南王发觉,这丫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过话都打在点上了,“强扭的瓜不甜,本王还是不强人所难了。”
拍拍手,管家会意,传歌姬舞姬入内,片刻,凝重的氛围被裹挟了一层柔色,众人沁润在了歌舞中。
容俏半眯美眸,睢盱领舞之人,小画眉。
小画眉的舞姿唯美而简约,微笑的神情看不出悲喜愁苦,容俏默默叹气,她其实很累吧。
歌舞毕,小画眉跪坐在镇南王脚边,为他添酒,偷偷瞄了容俏一眼,容俏没给予她回视。
镇南王嘬了几口酒,有些酒意上头,抬手摸摸小画眉恬静的双蛾,幽凉一笑,对容俏道:“本王不是贪欢之人,但对这个婢子上了心,谁知,她竟与外面的老杂碎暗通款曲,给本王戴绿帽。”
话一出,蒙在鼓里的小画眉惊愕抬头,与男人对视,眼眸频闪,“奴家不敢,王爷莫要听信他人谗言。”
其余人更是云里雾里,谁都知家丑不可外扬,镇南王公然对外宣称自己被小妾戴了绿帽,是几个意思?
容俏握杯的手一紧,没接话茬,等着下文。
镇南王一下下摸着小画眉的脸,跟抚摸宠物似的,“管家在你房里无意中发现了一封书信,要本王亲自读给你听吗?”
小画眉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虽然有着巾帼之魄,但终归不是出入大场合的人,有些沉不住气,呼吸也越来越焦灼。
“满足你。”
管家呈上珐琅匣子,躬身打开盖子,镇南王从里面摸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信函,他将信函摔在小画眉脸上,“贱人!”
手握另一样东西,一把铸铜手铳,正对小画眉眉心。
武将们倒吸口凉气,小画眉哪里见识过手铳,铳口抵在眉心,她转动眼珠,对眼上瞧。
“王爷……”软侬一声,不知所措。
镇南王眼里有愤怒有鄙夷,掉转铳口,管家往里装入**和火捻,再次瞄准女子眉心时,薄凉一笑,“这是火铳的一种,只要本王点燃火捻,铳口就会窜出火苗,炙烤你的脸蛋,要是装了弹丸,轻则面目全非,重则穿膛破脑。”
这么一解释,傻子也能懂得手铳的威力了。
“王爷饶命。”小画眉哀哀戚戚,软弱的模样使人生怜。
“说,潜伏在本王身边,意欲何为?”镇南王把手铳往前推进,冷冷质问。
“奴家不懂您的意思。”
“少装蒜,乖乖交代你的主子是谁,本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或许能饶你一命。”
管家认为小画眉与丐帮帮主仅仅是奸夫**的关系,单凭一封信函也看不出行道,不过,镇南王老巨猾一个,定会深度思忖。
小画眉一定是怀着某种目的接近他的,跟小皇帝脱不了干系,小皇帝又委任容俏监管南边境,那么,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她跟容俏有关联!
镇南王唏嘘,在权谋上,还真别小看女子的本事和诡计,往往是看似好欺负的弱女子,越是带刺的蔷薇。
他要当场侮辱小画眉,以此重重狠打小皇帝的脸,打北盛皇朝的脸,事后,再慢慢审讯这个贱人不迟。
容俏目睹眼前一幕,手指用力攥紧酒盏,粉润的指甲泛起白褶,极力掩饰异样情绪。
看来,小画眉暴露了。
肩头忽然一沉,容俏闭眼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冲动。
镇南王笑看容俏,虚与委蛇,“想必容抚台没见识过甭浆吧,本王今儿就为大人表演一出。”
他还绘声绘色地用手指指着脑袋,然后发出噗噗的声响,宛如爆浆。
容俏放下杯盏冷声道:“本官对王爷家事不感兴趣,王爷要处置内人,还是关起门来自行解决吧。”
“内人……”镇南王低笑,“大人此言差矣,她不过是一个任人玩弄的贱婢。”
第85章
“恃强凌弱的戏码,本官就更不感兴趣了。”容俏学着镇南王的手势,比划成“枪”,对着对面几名武将“砰砰”两下,又抬起手指至唇瓣,吹了吹,“王爷要是处置他们,本官或许能提起几分兴致。”
古灵精怪。
镇南王腹诽,睨向小画眉,递给她一个火折子,“燃上。”
“王爷……”小画眉哆哆嗦嗦,一双妙目惊慌不已。
“没听懂?”镇南王耐着性子重复一遍,“本王让你点燃火捻。”
小画眉僵持不懂。
“点上!”镇南王倏然抬脚,踹翻面前人,命管家点火。
管家吹燃火折子,果真按照吩咐点了火。
火捻一点点燃烧,火捻很长,在没有燃进铳管前,镇南王忽然举铳对向容俏。
说时迟那时快,诸子筠起身,“父王不可!”
而屹立在容俏身后的季修远脚下一个瞬步,闪到镇南王身边,在镇南侍卫未反应过来时,蓦地抓住镇南王握铳的手,手腕一转,铳口直指诸子筠。
镇南王冷不防被人扣住,又发现铳口对准了长子,瞪大鹰眼,使劲儿高举手铳。
轰!
一声闷响,浓烈火焰喷射而出。
射程并不远,即便正对容俏,也不会喷射到她,毕竟铳内未放置弹丸。
但,季修远赌不起。
万一他事先放了呢。
“大胆!”
“放开王爷!”
众人回过神,急忙涌上前。
贴身扈从更是将佩剑架在季修远的脖子上。
“住手!”容俏豁然起身,怒目而视,“枪指本官,镇南王要如何解释?!”
镇南王被季修远扼住脖颈,此时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季修远也动了杀心,然而,镇南军内除了镇南王,还有几个中枢头领,他们是莽夫,一旦被逼急,说不定会提前暴动,危及南边境百姓安危。
而且,若是此时杀了镇南王,容俏也会被叛军粉身碎骨,他舍不得。
斜睨抵在脖颈上的剑刃,对持剑者冷冷道:“退后。”
持剑的扈从看向镇南王,镇南王呼吸受阻,意识还算清醒,摆摆手,让扈从退下,继而哈哈大笑,“本王不过是跟容抚台开个玩笑,铳管没加弹丸,造不成伤害,容抚台受惊了,抱歉。”
呸。
容俏暗骂,“王爷兴趣非常人所能理解,此举当真下作。”
毫不客气的责骂,让镇南王老脸挂不住,本想让容俏花容失色,灭她威风,没想到关键时刻蹦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师爷,失算。
季修远幽幽笑道:“既然王爷喜欢这等把戏,在下不介意奉还一遭。”
何意?
在镇南王拧眉的功夫,季修远忽然夺过手铳和管家手里的火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组装完成,将铳口对准镇南王的左侧太阳穴,嘴角不知何时衔着一根火折,稍一吹气,火折子随即贸然。
一旦他低头靠近火捻,镇南王的脸皮就毁了。
“莫要冲动!”诸子筠脱口而出,不敢贸然上前。
“大胆刁民!”镇南王气得浑身发抖,在南边境作威作福几十年,从未受过这等侮辱。
此人究竟是谁,能在短短瞬息挟持他,还能组装手铳?
他是高手,一定是小皇帝的心腹、朝廷的股肱之臣!
“阁下能否透露真实身份?”毕竟是一方霸主,镇南王在短暂的失态后恢复了理智,与其被动受制,还不如假以辞色令对方退却。
“王爷若能躲过这一遭,咱们再来叙旧。”季修远引燃了火捻。
在火捻燃烧的功夫,几名武将拔剑指向容俏,“你敢伤王爷,吾等必让容抚台赔命!”
“大胆!”容俏呵斥,“本官乃御赐钦差,尔等胆敢动本官一根汗毛,就是藐视陛下,藐视北盛皇朝!”
“众将跪地!”镇南王下令,命拴在别人手里,不得不服软。
命悬一线之际,季修远看着镇南王额头冒出的阵阵汗滴,冷笑一下,移开手指向屋顶,铳口喷出火舌,稍纵即逝。
“听闻镇南王刚韧不屈,今日一见……此言非实。”季修远呵呵一笑,丢了手铳,慢条斯理走向容俏。
镇南王掩在宽袖下的手指不住颤抖,稍后紧紧握住,江湖浪荡子也敢折辱他,此仇不报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