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画铺外站着一名男子,白衣胜雪,清贵出尘,冬枣认识他,锦衣卫指挥使季修远。
冬枣不禁诧异,季修远竟然跟仆人穿一款衣衫,或者说,季修远允许仆人跟他穿同款衣衫......都说季修远薄凉到令人发指,看来并非如此。
冬枣收回艳羡的目光,肩膀却一沉,身后响起诸子筠含笑的声音,“想做几身衣裳?”
“嗯。”冬枣特实在,他跟诸子筠一路北上,风餐露宿,此刻穿着发旧的袍子,一点儿也不像镇北王世子的书童。
诸子筠牵起他的手,“带你去选几匹布料,多做些过冬的棉衣。”
冬枣小声问:“那我能不能跟世子穿的一样?”
诸子筠失笑,点了点头。
冬枣马上喜笑颜开。
作者有话要说:
冬枣:那个白衣小少年,我看你不爽了。
白衣少年吐舌头:略略略......
第48章
山竹陪着季修远挑挑选选了好久,撇嘴道:“大人,依我看,容二小姐不会喜欢这些。”
季修远正摊开一幅颇有意境的山水名画细细品鉴,闻言,转眸,“依你看,她喜欢什么?”
“喜欢商篱。”山竹刚说完,就遭到季修远一记爆栗子,他捂头笑,“大人干嘛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
“多嘴。”
一大一小走出字画铺,同样的月白色,季修远完美诠释了不染纤尘,而山竹诠释了清新脱俗。
他们结伴多年,山竹是季修远一手带大的,别看他年岁小,鬼点子贼多,锦衣卫称他为小智囊。
“大人,我猜容二小姐会喜欢那些。”
山竹指向路边摊位,季修远皱眉看去,顿感无语,不过山竹的想法或许对……于是迈步走向面塑摊,经摊主介绍,买了一对金童玉女。
今日休沐,皇城里锣鼓喧天,宗主府同样热闹非凡。
宗主生辰宴,宾朋满座。容俏站在水榭旁,笑迎前来贺喜的官员,等生辰宴一过,“宗主”就将迎娶“容二小姐”了。
虽然宗主大势已去,但小皇帝还宠信“他”,臣子们自然不敢怠慢。
出乎意料,与宗主一向交好的商篱并未到场,容俏有些失望。
进了水榭大厅,容俏倒在软榻上,头枕小鲛的腿,大口大口吸溜果汁。
楚大公子瞄了一眼面若桃花的小鲛,笑道:“宗主真是艳福不浅。”
一边说,眼神一边乱瞟小鲛婀娜的身材,心道如此美人竟然是个哑巴,可惜可惜,不过哑巴吃了黄连也吐不出苦水,楚大公子邪恶勾唇,心中起了歹念。
小鲛生性单纯,不懂男子贪婪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容俏斜睨楚大公子一眼,语气冷森,“楚大公子眼珠长歪了。”
楚大公子心一抖,“楚某人失态,望宗主莫怪。”
说罢,赶忙躬身退出水榭,生怕宗主拿他喂鱼,宗主府鱼塘内游着许多锯齿类食人鲳,令人闻风丧胆。
季修远是唯一一个没有请帖的宾客。
当管家向他要请帖时,他只是微微一笑,笑容里似乎藏了一把刀。
自从季修远以一人之力挽狂澜,带锦衣卫灭了三厂后,他在朝中乃至北盛皇朝的威望早已超过宗主,只不过季修远是忠臣,没有野心,三厂被灭后,他主动提出降品阶以保万全,大臣们对他既钦佩又敬重。
管家亦然,私自请他入了府。
山竹将寿礼递给管家,拍拍木匣,小声道:“请老人家务必把我家大人的心意摆在最上面。”
“一定照办。”管家猜不透季修远的心思,但还是给了面子。
当季修远出现在容俏面前时,容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继续没事人儿似的欣赏歌舞。
季修远坐在她脚边想为她按摩,被容俏蹬开了,碍于场合,她强压火气,用嘴型警告他:别惹不痛快。
季修远佯装不懂,还是捧起了她的脚丫,搭上毯子,脱去足袋,手有意无意撩拨着她的足底。
容俏那叫一个气呀,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几支歌舞毕,宾客纷纷起身给容俏敬酒,容俏勾唇,“本座今日身体不适,就让季大人代劳吧。”
季修远也不推拒,一盏盏酒水下肚,面不改色。
喝完诸子筠的敬酒,季修远再次探手进毯子,为容俏按摩莲足。
可诸子筠并没有退开的意思,他仿若在斟酌什么,等待容俏开口问他。
容俏吃了一把樱桃,问道:“筠世子可有事?”
“在下的确有事想跟宗主商量。”
“请讲。”容俏扯过季修远的手,把樱桃核吐在他的手掌心。
季修远也不恼,任她吐了几颗,随即倒在渣斗里,挽袖浸入银盆里净手。
诸子筠扫一眼众宾客,将视线落在容首辅和“容二小姐”身上。
而后,诸子筠淡淡笑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望宗主成全。”
容俏感觉他太过墨迹了,催促道:“请讲,只要在情理之中,本座一定帮筠世子完成夙愿。”
“在下想请宗主与容二小姐解除婚约,在下想求娶容二小姐。”
不轻不重一句话,令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将视线集中在诸子筠身上,暗道镇南王世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公然跟宗主抢女人,还是宗主早早订下的女人,造作啊。
容俏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感觉裤腿里探进一只大手,正在捏着她的小腿,好像她敢答应诸子筠的请求,他便会捏断她的腿骨。
瞪了一眼季修远阴郁的面庞,莞尔一笑,“筠世子与容二小姐是旧识?”
温柔的语气反倒令诸子筠不适,他开口提要求前想好了万种应对之策,宗主或酸腐或暴戾或不屑或冷然,却没想到宗主会一笑置之。
诸子筠:“在下对容二小姐心生爱慕,请宗主成全,在下愿为容府索赔黄金万两以表歉意。”
果然财大气粗。
众人腹诽。
不等容俏接话,季修远清幽的声音传来,“假若镇南王府不是富可敌国,世子去哪里凑得黄金万两?本督倒是想问问世子,你空口白字的万两黄金如何兑现?”
诸子筠缄默。
容俏瞄到了一脸羞涩的阮艺,略微诧异,莫非诸子筠与阮艺是旧识,诸子筠表面在求娶自己,实则是在间接向阮艺告白?暗示阮艺,他不惜与“宗主”作对,也要与她厮守?
阮艺忽而抬头,两人对上视线,阮艺点点头,脸色红得能滴血,容俏更为惊诧,阮艺喜欢诸子筠!
如若两人真心相爱,容俏巴不得手捧祝福送给两人,阮艺在宗主那里受过摧残,虽然没失身,但很多男子还是会膈应,毕竟给阉人做对食还不如给员外做小妾让人能接受呢,即使阮艺恢复本来身份,做回阮府庶女,她都得不到好的姻缘。
诸子筠贵为亲王世子,按照一般人家的门第观念,清清白白的阮艺都不配给他做正妻,何况阉人享用过的女子。
此刻,容俏分不清诸子筠到底对谁有情,但她想为阮艺争取一次,故而看向容首辅,“容相怎么看?”
容首辅捋捋胡子,在刚刚一盏茶的时间内,心思百转千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正好当着众人的面把婚事告吹,还能挽回一些女儿的名声,至于日后怎么跟镇南王交代,那是后话。
遂笑着点头,“老夫没什么意见,单凭宗主做主。”
容俏看向阮艺,“容二小姐的意思呢?”
阮艺羞哒哒低头,又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解除婚姻。
容俏笑呵呵睨了季修远一眼,宽袖一挥,“本座同意了,自今日起,本座和容二小姐...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祝福宗主和容二小姐各觅良缘。”
众宾客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恭维话。
阮艺和诸子筠对视一眼,诸子筠明显捕捉到“容俏”眼里的娇羞,心中甚喜,连带着脸色红润了几分。
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季修远还在不紧不慢为容俏捏脚,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容俏吩咐道:“小鲛,去把婚书取来,本座要当着诸位的面撕毁婚书。”
小鲛点点头,乖巧地下榻走出水榭。
……
书房内,花浮玉拱着小鲛的腿,“鲛鲛,俏妹是不是又挨欺负了?”
“没有,俏妹帮人家凑成一桩婚事。”小鲛打开紫檀木匣,取出粉红色凤贴和礼书,款步走向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