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篱,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呐。
容俏甩甩头,移开视线。
入夜,小太监点燃宫灯,庭院一众人还在奋笔疾书。容俏披着斗篷,游走在各桌间,一个个真不是盖的,文采斐然。
等收了考卷已经夜如泼墨。容俏抱着试卷坐上肩舆,刚要让侍卫起步,商篱探身坐了进来。容俏挑挑眉,“干嘛蹭我的座驾?”
“顺路。”商篱撂下厚厚的车帷,两人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容俏嫌他碍眼,往边上坐了坐。
商篱只是假寐,并没撩闲。
容俏展开商篱的卷纸,他的书法铁画银钩犹如鸾翔凤翥,文笔力透纸背言简意赅。容俏觑一眼阖眸的家伙,心道他怎么这么有才呀。
等肩舆抵达府宅,容俏推他一把,“我到了,明儿宫宴见。”
商篱拽住她,她扭动,“干嘛呀?”
“卷子拿来,陛下让我审阅。”
容俏扭头不解:“为何让你审阅?”
“你肚里有几斤墨水,能看出什么?”
商篱语气并无揶揄,偏偏这样才更让容俏来气,一股脑塞给他,她还嫌耽误时间呢。
商篱接过试卷,没在意她的感受,命侍卫起轿离去。容俏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哼了哼才转身进府。
明日是北盛皇朝一年一度的万寿节,也就是皇帝的寿辰。花浮玉和小鲛在海底寻到了一颗千年罕见的东海珍珠,容俏准备将此献给小皇帝做寿礼,要是皇帝能把东珠镶嵌在皇冠上那再好不过了。
次日散朝,容俏刚进司礼监,就看到堆成山的随分,挑挑秀眉问向负责归类整理的小太监,“都是谁送给陛下的呀?”
小太监毕恭毕敬回答:“都是内侍送来的,不过他们没资格送到陛下那里,都希望通过宗主送给陛下。”
容俏点点头,“都有什么?”
“金银玉饰、字画、马匹、工艺品,还有……”小太监小声道:“宫女的肚兜和娟帕。”
“真够别出心裁的。”容俏抽出一条玫红洒金纱帕,呢喃:“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一个个的,都怕寂寞啊。”
小太监窃笑,“一些宫女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嗯?”容俏故意拉长音。
小太监赶忙拍脸,“诶呀,奴婢嘴瓢了。”
“没供你饭菜么,大点力气!”容俏恶从胆边生,故意打趣他。
“是是。”小太监欲哭无泪,准备狠狠给自己一嘴巴,被容俏半空扼住手臂。小太监不解:“宗主?”
“逗你呢,还当真。”容俏怪嗔他一眼。小太监立马喜笑颜开,他发觉宗主最近温良了不少。
“马匹在哪里,本座想去看看。”
额外送给小皇帝的马匹是不会被送去太仆寺的。小太监回答:“在宫外一家马场。”
容俏知道小皇帝特别喜欢各色骏马,遂道:“本座去瞧瞧,说不定有陛下喜欢的品种。”
“奴婢给您带路。”
“不必,告诉本座是哪家马场即可。”皇城的任何犄角旮旯她都再清楚不过了。
小太监报了地点,容俏简单交代些事宜便徒步出宫了。
去往指定马场。场主引着容俏去往马厩,挤眉弄眼道:“宗主,宫里预订的马匹都在这里,旁边马厩里的马匹都是未预订的,您看哪匹合眼缘,草民送您府上去,全当心意。”
容俏握着马鞭细致观察,这时,她瞥到一抹俊逸身影,杏眸眯起,脚步不自觉往那边走去。
第24章
“嘿,东督主。”容俏握着马鞭抱拳。
商篱正在抚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宛良驹。大宛马发出噗噗声,鬃毛和马尾来回抖动,看上去很喜欢摸它的商篱。
容俏走近大宛马,很不客气地拍拍它的头。大宛马头扭到一边不想理她。容俏挑挑眉,没对比没伤害,对比一出,容俏斗志昂扬,“场主,本座要这匹小畜生。”
陪同商篱选马的副场主为难地看向场主,小声道:“大哥,东督主看上这匹马了。”
场主也为难,笑着打商量,“不如东督主再选选其他的。”
商篱淡淡瞥容俏一眼,容俏就是故意跟他过不去的,“下官认为,宗主个头娇小,细皮嫩肉,更适合肚大腿肥、目光呆滞的老马。”
容俏紧紧马鞭,勾起樱唇,“本座嫌老马木讷,最喜欢驯服腱肉发达、亢奋抖擞的烈马,比如这匹。”
“这匹并非烈马,而是性子不野的健马。”大宛马好像知道面前两人在争夺它,它有些不安地来回挪步,商篱安抚大宛马的情绪。
容俏也摸摸它,被它躲开了,容俏觉得脸上无光,掐腰看它,“是骡子是驴,总要拉出去遛遛,场主,给本座把它牵出来。”
副场主提醒道:“宗主,这匹马虽然不烈,但极为认主,刚刚它对东督主充满好感,您要它,小的恐它会伤了您。”
容俏的目光其实已经集中到了另一匹青白杂毛的青骢马身上,青骢马正在哒哒哒转圈,显然很亢奋,似乎喜欢上了容俏。
可容俏死鸭子嘴硬,偏想要定这匹不服她的大宛马。
从小到大,她还没在马匹上栽过跟头呢,“带出来。”
“诶好。”比起商篱,场主更为忌惮宗主,赶忙走进马厩解开缰绳,将其牵出来,容俏满意地接过缰绳往马场中间走去。
商篱一直缄默,看着容俏翻身上马,,随后他抬步走向看棚,观赏容俏驯马。
一声“嘚驾”,容俏扬出马鞭甩打马腚,大宛马嗷嗷两声,登起前蹄,容俏拽住鞍座,踩紧马镫,倔强的不肯使用兽语,她想靠驾马的技术驯服它。
大宛马落蹄后蹬,雪白鬃毛随着狂颠的步子摆动,光亮的皮毛在阳光下异常灼华,可容俏没空欣赏,她发现这匹马有点癫狂,麻麻批,她腿好不够修长,踩着马镫很是费力,若不是故意气商篱,她是绝不会选它的。
此刻骑虎难下,好胜心作祟,她还是没有弃马抽身。
大宛马有的是力气跟她周旋,在奔跑中一会儿甩臀,一会儿拐弯。容俏小脸瘪得通红,可说什么也不认输。
两位场主在看棚急得团团转。场主冲容俏大喊:“宗主,实在不行您一刀了结了它吧。”
商篱转眸不悦,场主嘿嘿道:“这不是为了让宗主爽利么,要不怪没面子的。”
很多驯马的贵胄会将疯马和烈马一刀毙命以显示主人地位的优越,场主是希望容俏不要因此恼怒他们,一匹马换一份安稳,他认为特别值。
商篱看向马场,凭借超强的视力能很清楚看清女孩握鞍的手青筋毕显,脸色煞白。他放下茶盏慢条斯理走向马场。大宛马见他走来,颠悠的更来劲儿了。容俏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她说什么也稳不住马匹。
商篱突然一个健步逼近马匹,在马匹和容俏都未反应过来时,翻身上马落座在容俏身后,双臂向前拉住缰绳,把容俏圈在怀里护着,轻飘飘一句“迂~”,狂躁的大宛马立即老实服帖,停了下来。
“驾!”没等容俏挣扎,商篱再次发号施令,场主和副场主看呆了,大宛马竟然在马场轻快优雅地小跑起来。
马鞍上,容俏左右扭捏,“松开我。”
赌气,懊恼,没面子。
商篱依言停下马匹,低眸看她侧脸,“不高兴了?”
“你说呢?”
“好胜心太盛。”男人掐掐她的柳腰,容俏酥麻一瞬,没等她呛他,商篱已然纵身下马,走向场主淡淡吩咐:“送去我府上。”
场主怯生生瞟容俏一眼,见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嘟嘴瞪商篱,背脊一凉,宗主这是伤自尊了吧,待会儿可别拿他们马场出气啊。
容俏跳下马走向马厩,指了指对她很是友好的青骢马,“本座要这匹。”
紧接着掏出腰牌,指向另一个马厩,“把那两匹枣红色乔科马送去太仆寺,就说是本座的意思,送给陛下做寿辰的随分。”
容俏又问了句这两匹汗血马是谁挑选的,之后头也不回匆忙离开了,生怕场主粘上来问东问西,她丢人丢大发了,要找个没人的角落喝一盅降降火气。
宫城,御花园。
晚宴前,各家贵女都被安排在御花园赏菊采桂,扮作容俏的阮艺也来了。因为怕露出马脚,她安静坐在凉亭中耗时间。
一群贵女对“容俏”充满鄙视,被太监看中是件很荒唐的事,况且容俏打小顽皮,不合群,贵女们对她的讥嘲更加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