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之下(54)

“早就好了。”

“那今天要试试那个吗?”希欧维尔解开领带,“你上次承诺过又没有兑现的……”

“你要教我吗?”卡兰打断道。

希欧维尔有点诧异地看向她。

他觉得卡兰会暴怒并拒绝,但她只是在书桌边正襟危坐,看起来甚至有点严肃。

“没什么好教的……你把牙齿收好就行了。”希欧维尔低声道。

他走到椅子边上,卡兰费了些时间才从繁琐的衣物间摸到他的皮肤。他的皮肤总是呈现出大理石一般的苍白冰冷,血管清晰得让人怀疑里面流的血是蓝色的。

开始之前,卡兰稍微仰头看了他一下。

他下颌紧绷着,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她的脸颊。

“我有点恶心。”卡兰退缩了。

希欧维尔将手指深入她的发间:“你还有最后一点机会占据主动权……不要等我来。”

窗外阴云密布,光线低柔。

隙间吹出一丝风,气息潮湿又浓郁,陌生的味道扑鼻而来。这个季节,帝国总是阴雨绵绵的,阴郁中倒也有着别样的温柔。暖春一点点吞没凛冽深冬,雨露愈发丰富,饱胀的生机在一夜之间破土而出,喷溅在温暖丰沃的土地上。

“别……”希欧维尔一直皱着眉,他结束后看见卡兰吞咽的动作,飞快地退开了,“太恶心了。去刷牙。”

卡兰翻了个白眼,冲到盥洗槽边催吐。

“你应该拿出来……”她干呕一声。

“是你不应该往下咽。”希欧维尔冷笑道。

“我又不能完全控制这个!就算是游泳也会呛水吧?咳咳……咳咳咳……”

希欧维尔只能给她拍了拍背。

卡兰从水池中抬起头,希欧维尔用大拇指擦过她的嘴角。

“不舒服吗?”他问。

“没有。”卡兰又迅速低头干呕了一阵。

希欧维尔靠在水池边问她:“你有什么目的?做坏事了,还是想要我给你买东西?”

卡兰从镜子里看见他的侧脸。

他美丽得能让人相信超自然的力量。

“没什么目的。”卡兰擦了擦嘴。

希欧维尔语气慵懒,略带讥笑:“你没有挣扎就同意了,还咽下去……我觉得照正常情况你会像野猫般跟我打起来。”

“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浴室里弥漫着恐怖的寂静。

希欧维尔那副轻松嘲讽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转瞬就被一片森冷的空白占领。

卡兰借着细细的水流漱口,然后用柔软干燥的毛巾擦掉溅在别处的污渍。

“你可以嘲笑我了。”她平淡地说。

希欧维尔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缓慢又寒冷:“你觉得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卡兰从镜子里看着他:“我没开玩笑,我只是比你强大一点,可以处理好这种病态的情绪。而你甚至没有勇气承认它的存在。”

她弯起嘴角:“懦夫。”

她肩上一痛,希欧维尔抬手掐住了她,将她按在盥洗台上。他的动作太大,带倒了刷牙用的玻璃水杯,地上全是水晶般的碎片。

希欧维尔的蓝瞳在昏暗中混着轻柔的灰色,他直勾勾地看着卡兰,暴怒像浪潮般将她淹没了。卡兰感觉到痛苦,她觉得自己肩上会有瘀伤,但她毫无畏惧地看了回去。

希欧维尔更加用力地压制她,他试图让指印与她的脖颈动脉重叠。希欧维尔胸口十字架摇晃,他看着卡兰,仿佛又看见那条伊甸园里的黑蛇。她在缠绕,紧-绞,用柔软的蛇身将体型大自己数倍的猎物扼杀,然后尾尖一摆就消失无踪,尖牙透出白森森的讥笑。

争斗的战场从盥洗台到浴池,再到外面的地毯上。

他们像野兽般撕咬,愤怒,痛苦,直至伤痕累累,鲜血淋漓,耗尽所有精力,仍没有分清胜负。

希欧维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肮脏的事情,全都是不正常的,错误的,黑暗又暴力的。

但又无法否认。

这场争斗酣畅淋漓,让人忘乎所以。

希欧维尔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回理智。

“……你还好吧?”他推了推身边的人。

连他都觉得精疲力竭,更别提身体不好的卡兰。

“别碰我。”卡兰嘶嘶地吸着气。

希欧维尔看见她的脚在流血,刚才她在浴室里踩了块玻璃碎片。

他不知道卡兰对他施了什么魔咒。

她每次都能在他尝试变得温和谨慎的时候,把他变成绝望的野兽。她轻易操纵他的情绪,让他做预料之外的事情,逼迫他进入他不想进入的状况,思考他不愿意触及的问题。

她说他是懦夫,不敢承认他喜欢她。

他确实是。

而这个“承认”,也是被她逼迫的。

“药箱在哪里?”希欧维尔起身在书桌边翻了会儿,很快找到急救箱。

他取出绷带和镊子,卡兰踮着脚一把抢过:“我自己来。”

她坐在床边取碎片。

希欧维尔环胸看着她,眼神阴沉,但是有种微妙的满足。

不管怎么样,她承认了,她喜欢他。

‘可怜的小家伙,喜欢上她永远触碰不到的主人……深陷于这个折磨她,痛恨她,对她不屑一顾的上位者。’

希欧维尔现在才想起可以这么嘲笑她。

但刚刚卡兰表白,又说“你可以嘲笑我了”的时候,他完全是哑口无言、震撼无措的。

他很难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好像被什么溢满了,完全开不了口,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回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肢体动作表达。他像是被一双手拉入了沸腾的水里,脑海中除了炽烈的、令人窒息的情绪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眼里只能看见卡兰,她是把他拉下水的人。

第58章

那天,希欧维尔仓促离开,好像在逃避什么。

但他不到三个小时就回来了。

他带来了避孕药。

之前他们在盥洗池上,完全失控,什么安全措施都没做。

卡兰吃了药,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希欧维尔斟酌再三,用最不经意的口气说:“如果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跟我说。”

那天过后,希欧维尔忽然消失在了坡道别墅,整整一个月没有出现。

卡兰也得以全力投入期中复习。

她之前认真阅读了康斯坦斯给她的资料。

资料里表明,“巴别塔”是一个致力于为LGBT群体争取平等的校园社团,近些年它又扩大了范围,开始为黑发种族发声。康斯坦斯已经加入社团两年了,他是留学生,上过一年语言预科班,算是巴别塔的中坚成员。

康斯坦斯暗示她,现在他们手里有不少项目。

除了合法的游-行、贴标语、制作宣传视频之外,还有些灰色领域的东西。

比如给黑发小孩当家教。

为黑发成年人介绍不需要身份证明的工作。

甚至帮养奴场的奴隶假死逃离。

这些一旦被抓到,是会自毁前程的。

但令卡兰惊讶的是,居然有很多学生、教职工自愿参与,不求回报。

这还是在首都大学。

社会的其他领域,是否也有人在悄悄努力呢?或许某一天,这些埋下的种子就会发芽,生长,最终转变为自由平等的力量。

卡兰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正是因为有这种希望在支撑,她才敢向希欧维尔告白。

在塞勒斯死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卡兰发现她能从希欧维尔身上获得安全感,如果他不在身边,她一定会整晚做噩梦。

她发现他们在床上很合拍,她不认为很多人都在这件事上能做到如此的步调一致,起伏统一,她觉得他们应该是少数。

她发现她对英俊帅气、正直爽朗,又对她表示了好感的男同学毫无波动,她内心正在缓慢被阴暗寒冷的存在占据。

她还发现,抛开一切歧视与偏见不谈,希欧维尔的银发确实美丽无暇。

她甚至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觉得的。

并不是说,她认为自己的黑发不好看,她其实也欣赏不了白雪公的发色。

那种银色只有在希欧维尔身上是妥当的。

如冰霜,如刃口。

锋利寒冷,薄而通透。

她非常喜欢。

说是“喜爱”也不为过。

最开始她纠结了一阵子,内心充满压抑烦闷。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这没什么好藏的,也没有什么好可耻的。她不是一个单细胞生物,只配拥有一种情绪,她可以喜欢希欧维尔美丽的一面,憎恨他肮脏的一面,对他怀有复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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