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侧脸在灯光中美丽无暇,只要稍稍偏头,嘴唇就能碰到卡兰。
“庄园?”希欧维尔一眼认出了草图的内容。
卡兰皱着眉想抢回笔,希欧维尔抬起手,引诱她主动靠近自己。
“是庄园。”卡兰索性放弃了。
她已经去过花园、湖畔、教堂、双子塔、马场,这些都是庄园的标志性建筑,可以帮助她拼凑出庄园的完整形象。
“你还想画个地图逃出去吗?”希欧维尔把她的笔放回桌上,撑桌讥笑道。
卡兰平和地说:“我只是在想,它是不是荆棘鸟的形状。”
湖是张开的翼,森是锐利的爪,双子塔是圆睁的眼,赛车道里延伸出口衔荆棘的喙。
卡兰微微侧头,看向希欧维尔手里的权杖。
权杖上也有一只纯金荆棘鸟。
希欧维尔低头查看时,忽然留意到卡兰的前襟。
她穿着白色长袖布裙,内衬是纱质的,有几分浸水的湿痕。她刚生下孩子不久,但是没有哺乳。之前研究所会给她用吸奶器缓解胀痛,现在……
卡兰忽然拉开椅子跑了。
希欧维尔将过分发散的思绪收拢,慢吞吞地问道:“你刚才问我什么?”
卡兰脸上有几分耻辱尴尬。
她知道希欧维尔刚才在看什么。
她小声道:“我想知道荆棘鸟的事情。”
“为什么在意呢?”希欧维尔漫不经心地用指节轻敲手杖。
“我想了解你。”卡兰诚实地说道,“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她在激怒他吗?
希欧维尔可不会再让她轻易操纵自己的情绪。
他平静道:“我也想知道一件关于你的事情,你愿意诚实地交换吗?”
“什么事?”
“不管什么事。”
卡兰犹豫着答应了。
“很好。”希欧维尔微微颔首,在她原本的座椅上坐下,优雅地抬膝叠腿,手杖靠在桌子上。
他告诉卡兰,荆棘鸟是一种幻想生物。
它一生只唱一次歌,但是歌声比其他任何生物都来得美丽。
“从离巢开始,它们将用尽毕生时间寻找荆棘树,然后在树上栖息,用尖利的刺扎透自己的身体。在最饱受折磨、最濒近死亡的时候,它们放声歌唱。”
世上最美丽的歌喉,用最残忍的痛苦换取,一生只唱响一次。
这是个相当符合希欧维尔式审美的残酷故事。
卡兰相信了他的话。
她问道:“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是……”希欧维尔伸出手,安静地摸到卡兰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摩挲,“你愿意为我歌唱吗?”
卡兰被一股从头窜到脚的寒意笼罩了。
“我不……”
希欧维尔掐着她靠近,亲吻她的嘴唇,将她的话悉数咽下。卡兰咬了他,他并不动怒,只是掐着她的下巴,沾着血液,继续像蛇一般纠缠。
过了好一会儿,希欧维尔松开她,哑声问:“你是否需要帮助?”
他的视线低低落在她前襟。
卡兰愤怒地环住胸:“闭嘴,你这个变-态。”
没有孩子喂养,母乳饱胀确实会让她承受折磨。
希欧维尔从容地松开她。
“房间里藏有一个监控。如果你自己……忍不住,解决了,我会看见的。希望你忍得住。”
他低哑地笑起来,倒不是平时那种讥嘲的语气,但确实带着几分被取悦的快乐。
“你……”卡兰胸口剧烈起伏着。
希欧维尔的笑容收敛了一点,他走过去,拍拍卡兰的背,从后颈一直抚摸到腰。
“不要生气。”他将嘴唇贴近她耳边,“明天我们还可以继续商量。”
他又按了按卡兰的肩,然后直起身子,大步离开。
卡兰一个人呆在空旷的高塔内,过了好久才平复心绪。
今夜,希欧维尔没有强迫,没有朝她宣泄怒火,甚至让进行到一半的调-情戛然而止。卡兰却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荆棘鸟”和他的“帮助”而忧心。
他太狡诈强大了。
他不需要去控制她。
只需要不断向她暗示这种控制权,就可以摧毁她的内心,重新得到支配的力量。
卡兰开始四处找寻监控摄像头。
但是几个小时后,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卡兰意识到,这也是希欧维尔的策略之一。
她没找到摄像头,会担心自己被偷窥;她找到了摄像头,会担心还有没有别的。
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监控。
希欧维尔想告诉她,牢笼是永远存在的。
他只要用一个不存在的概念就能把她困住。
卡兰心中涌起愤怒,她将那张庄园草图撕毁,揉成一团,狠狠扔到角落里。
该死的荆棘鸟。
她还得在这座高塔上呆好几个月。
希欧维尔已经答应让她在春季入学,他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掩饰发色,要么远程函授。
卡兰跟他来回拉扯,据理力争,最后才达成约定——她会像穆-斯林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并且戴上假发去学校,但她必须要见一次自己的孩子。
“你可以每周见一次。”那时候,希欧维尔用毫无波动起伏的语气告诉她,“不过恐怕你没法跟她交流。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的遗传问题,她可能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呆几个月……甚至几年,直至进行心脏移植,完全脱离危险。”
第46章
第二天,希欧维尔又来了。
他穿黑衣,戴着纯银十字架,银发温顺柔软地垂落腰际。卡兰意识到今天是周日,他刚刚在教堂做完礼拜。
“我错过了一学期的课程,能不能补上?”卡兰问他。
“这只能你自己解决。”希欧维尔将黑色外衣脱下,挂起来,然后解开一粒衬衫扣子。
他微微颔首,示意卡兰去床上。
卡兰把椅子转了圈,用椅背挡着自己:“那我能不能买点书自学?比如现代医学……”
“别跟我说这些。把你要的东西列张表,第二天会有人送来。”他在床边坐下,招了招手,“过来。”
卡兰站在椅子后没动。
希欧维尔讽刺道:“我以为你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活着,孩子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医疗条件。”
卡兰走近他,在他双腿之间抬膝,爬上床,然后在他试图亲吻的时候忽然抽身。
“我以为你很清楚你脖子上的十字架约束了你什么。”卡兰模仿他讥诮的口吻说道。
希欧维尔搂过她的腰,把她扯到床上,牢牢制住,然后伸手放下帘幔。
光线瞬间变得黯淡。
他的十字架垂在卡兰眼下。
受难者的面孔栩栩如生,所有人都用“悲悯”来形容他,但卡兰没有看出来。她甚至一直不觉得他在注视众生。他好像谁都没看。
希欧维尔解下了十字架。
“它不在了,不代表信仰的约束就不在了,对吧?”卡兰镇定道,“你有对着婚戒和神起誓的……还是说你已经离婚了?”
“是蒂琳先背叛的。”希欧维尔低沉地说道。
但是,她先背叛,不代表他也可以背叛。
这不是双向的问题。
他心里很清楚。
窗外早已经有了秋意。
风又凉又燥。
鸟喙耐心地剥开层叠的花瓣,最终从里面看见蜜露和蕊,授粉者贪婪地索取与灌注,即便在深秋中也仍在酝酿澎湃的生命热情。
卡兰疲惫地喘着气,指尖绕过他取下的十字架的银链条,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希欧维尔把十字架从她手边拿开,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眼神看她:“不要碰。”
卡兰愤愤地扫了他一眼。
“你到底为何而信神?”
“家庭传统。”
希欧维尔把套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重新穿戴好衣服,然后起身离开。
卡兰觉得他真是为了解决需求才来的。
“我不懂。”卡兰想表达双重意义上的不懂。
因为家族所有人都信教,所以他也信教,这有意义吗?
他有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妻子,却非得来这里解决需求,到底图的什么?
“劣等种族没有信仰,我不指望你懂。”希欧维尔冷冷地将十字架戴回去。
“我的养父母也信教。”卡兰按着腰,从床上坐起来,“我做过礼拜,唱过赞美诗,但是……”
希欧维尔往她光洁的背上扔了件丝质睡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