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的极是。”不等太后说完,秦宜宁就道,“谁诬陷,谁狡辩,谁反口不认,这些都还未定论,既然本朝有宗人府存在,不如就将事彻底交给宗人府去办,也别委屈了任何人。臣妇虽不才,也愿意出面作证。若宗人府也解决不了,还有刑部大理寺,总能找到一个说理的地方。”
只要太后觉得天家丢得起这个脸。
太后怒目圆瞪,狠狠的一拍桌子:“大胆!秦氏,你别当自己是逄之曦的王妃,就可以在哀家面前挺腰子了!你还差得远!”
秦宜宁顺势跪下,行礼道:“太后息怒。臣妇只是提个建议,做与不做都在皇后与太后。既然太后却觉得臣妇说的不好,臣妇这个外人就不馋和天家的事了,臣妇告退。”
说罢起身行礼,退了下去,还顺手将龚嬷嬷和寄云、冰糖都给带了出去。
太后颤抖着食指,狠狠指着秦宜宁离开的方向,浑身都在发抖。
“看看她像什么样子!她男人抗旨,她就敢当面对哀家无礼!他们一家子定然是有造反的心了!”
皇后急道:“后宫不能干政,太后还是慎言,造反不造反圣上心里有数。”
太后猛然瞪向皇后。
李贺兰一听逄枭抗旨的事,生怕太后去李启天跟前说逄枭的不是,忙道:“好了母后,都过去的事了,朝野中事皇兄自然会决断的。倒是兰儿觉得,今日的事还是让皇嫂给芸妃道个歉便罢了,家丑不外扬,若是闹大了,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天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芸妃也道:“禀太后,臣妾也愿意此时就此揭过,臣妾受点委屈不算什么的,只希望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也就是了。”
皇后算是看出来了,芸妃就是故意在太后跟前这样说话,故意激她的!
方才秦宜宁冒着风险,在太后面前连扳两局,她一定要守着这个局面,不能再横生枝节了。她虽然贵为皇后,可却没有应变的能力,与人斗嘴也无急智,绝不能让太后再拿捏把柄。
思及此处,皇后道:“臣妾也不愿意此事闹大,但也不能闷头吃亏,臣妾是圣上嫡妻,本没有冤枉芸妃半句,若是让臣妾道歉,岂不是圣上的威严都荡然无存了?
“若是太后强制臣妾必须道歉,臣妾为了证明清白,为了天家颜面,也为了颢哥儿将来不会被人背后议论说有个诬陷人的生母,臣妾就只能去敲登闻鼓了。”
“你!看来你是诚心要与哀家过不去!”
“臣妾不敢。路不平则鸣罢了。”
“好,好!你给哀家滚出去!”
皇后行了一礼,施施然走了出去。
太后僵坐在原位,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芸妃看见太后气成那样,抿了抿唇,堆着笑凑到跟前:“表姑母,您瞧她多猖狂啊,您别往心里,往后咱们收拾她,表姑母……”
“滚!”太后抓起装瓜子的碟子就往芸妃身上砸去。
芸妃吓的“哎呀”一声惊叫,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掩口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贺兰暗骂了一声蠢货,转而去安慰太后:“母后别伤心,也别生气,咱们往后机会多的是呢。不过今日之事就坏在秦宜宁身上了,若不是她忽然冒出来强词夺理,皇嫂还不是要跪下求您?”
“是哀家小看了她!到底是能将逄之曦那么个雄才迷的晕头转向的女人,怎么会没有手段?”
这话实实是扎了李贺兰的心,一想到逄枭,她倒现在心里还憋闷。
“她还不是运气好,又生了一张狐媚的脸!”
“得了,比起运气,你比谁都好运,你还是从村姑摇身一变成公主呢,也没见你抓住你丈夫的心!
“你得听哀家一句劝,季岚那孩子是木了点,冷了一点,可男人若没有一点个性,还叫什么男人?他虽然嘴上不会说,可为人却是忠心耿耿的,今次打的鞑靼俯首称臣,难道不是季岚的功劳?
“你皇兄为你选了这么个驸马难道还委屈你了?你趁早收了心,好生与他相处,你看看秦氏为何这般得势?人家能生双生子,你却不下蛋,不但不给季家下蛋,你还养……”
看了一眼嘤嘤哭泣的芸妃,太后到底没将养面首这类的事直接说出来,还算给李贺兰留了一点面子,只是狠狠的瞪了它一眼。
“好了,你们两个都是没用的东西,都给哀家滚蛋!关键时刻没一个有用的,哀家要你们何用。”
李贺兰扁着嘴,“好像谁愿意来似的,说我没用,您自己不也没斗过他们么!”
不等太后厉目怒斥,李贺兰就草草墩身,大步流星的走了,独留下太后怒不可遏的将怒气撒在还没敢离开的芸妃身上。
此时的皇后正与秦宜宁并肩走在回坤宁宫的路上。
皇后仿佛打了一场打仗,浑身都没了力气,全靠孙嬷嬷搀扶着。
“方才多谢你。若不是你,今日恐怕就……”
“皇后娘娘不必客气,其实臣妇即便不多嘴,娘娘也能想到应对的办法,只是娘娘一片舐犊深情,事情涉及到殿下,您便慌乱了手脚,一时间蒙了眼罢了。”
第七百七十四章 塔娜
皇后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自己的斤两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总之今日之事,是多亏了你的。你放心,此事我会好生计划之后再与圣上言明,不会让圣上对王爷产生误会的。”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秦宜宁微笑屈膝。
皇后笑着摇摇头,想起今日太后的嘴脸,禁不住又掉了眼泪。
秦宜宁见皇后如此,既觉得可怜,又觉得无奈。看来皇后若想在后宫之中坐稳第一把交椅并不容易。
今日观察,皇后本质上其实是个与世无争之人,并不擅长动脑,也很懒得与人相争。想不到李启天都已践祚六年多,皇后还没有适应后宫之中的生活。
秦宜回到坤宁宫又陪着皇后小坐片刻,才告辞离宫回府。
她现在每天的生活非常固定,定时来宫中学规矩,到时再回府,与家人一同用了晚饭,再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次日在去宫中。
钟大掌柜前些日也回了京城,正着手处置生意上的事,遇上难解之事时二人也见不上面商议,多半只能传信或者让人递话。
如此忙碌的生活反复,眨眼之间,鞑靼塔娜公主进京的仪仗已到城外。
秦宜宁终于松一气,她在宫里学规矩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鸿胪寺早已对鞑靼公主进京之事有了章程,此番之事办的隆重,为的不是对塔娜公主表示欢迎,而是为了在鞑靼人面前彰显大周的礼仪和气概。是以,一切仪式遵循古礼,为的就是显示大周深刻的底蕴,包括秦宜宁这个迎亲大使在内,以秦宜宁的理解来看,都是为了去羞臊鞑靼人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鞑靼叩边多年,终究败在季泽宇的手下,大周能有这么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哪里会不尽情利用?
秦宜宁对这举动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她对鞑靼的印象一直不好。
但秦槐远想的却比她要多。
“宜姐儿,明日便是正日子,你行事千万要谨慎,不能让圣上挑出过错,但也不能太过了。阿娜日可汗的死,鞑靼人那里可都算在你的头上。这个塔娜公主被送来和亲,也是带着国仇家恨来的,仔细她在圣上跟前说你的不是。”
秦宜宁缓缓的点头,想起李启天素来行事,便道:“我明白了。父亲放心,我会掌握分寸的。”
塔娜公主不知姿色如何,一旦得宠,在李启天面前吹几句枕头风,便足够让下面的人难办了。若是李启天本身再对她不满,到时岂不是多了许多的引子来针对她?
秦宜宁一直很谨慎,因为针对她就是针对逄枭,逄枭现在的情况,是不能再生任何枝节的。
“父亲那可有旧都来的消息?我与王爷通信,他素来报喜不报忧,我的人手一时还没有消息传回。”秦宜宁有些懊恼。
秦槐远理解的笑了笑,“之曦是怕你担心呢。为父手中的确有旧都的新消息。”
秦宜宁被秦槐远温和的一句调侃说的脸上发热,咳嗽一声点头道:“父亲请讲。”
秦槐远道:“其实这些事都是圣上一手布局,且早就能够预料到的。自从尉迟旭杰被封为王,便已对食言而肥的大周心存怨怼,对待之曦自然不会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