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将秦宜宁和李启天都奉承了。
秦宜宁与程总管一同赶路,也摸透了这个人的性格。
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内监,绝对不会是行事冲动的人,做事最讲究圆滑,什么人都不开罪,总是将就留一线,说不定未来还能给自己结个善缘。
秦宜宁有时候不由得想,或许她也应该跟程总管好生学习学习为人处世。
因为有时她觉得,自从嫁给逄枭,自己有所依仗,好像做事都不知道圆融变通了,脾气也变的更为急躁。
这样不好,容易招惹麻烦。
回京的路程遥远,越是靠近京城,天气就越是寒冷,秦宜宁离开京城时带着的厚实大毛衣裳派上了用场,手里还要时常捧着个精致的暖手炉,饶是如此,秦宜宁还时常觉得冷。
“王妃这是生产之后身子亏损了,才会畏寒。咱们回京之后安稳下来,我还是要好生给王妃调理调理的。您别觉得自己没事,就浑不在意,您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才几岁……”
冰糖一面将一个精致的暖炉放在秦宜宁脚边,一边絮絮叨叨。
秦宜宁噗嗤一笑,道:“冰糖这么会疼人,我都舍不得将你给了虎子那个木头疙瘩了。”
“哎呀,王妃怎么这样?人家是好心关心你,你转身却来取笑人家。”冰糖的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低着头不去看秦宜宁的眼睛。
一旁的寄云、纤云、秋露和连小粥几个都禁不住笑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打趣着冰糖。
秦宜宁轻轻地掐了寄云和纤云的脸颊,笑道:“你们也别只顾着取笑冰糖,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回去之后我也会留心的,一定给你们寻个好人家,不叫你们明珠暗投。”
“王妃莫不是疯了,怎么今儿想起要乱点鸳鸯谱了。”纤云的脸比冰糖的还红,嗔道:“我们走了,谁来伺候您?”
秋露也道:“我是不会离开王妃身边的。”
秦宜宁笑着道:“傻瓜,你们将来都可以回到我身边来做管事娘子啊。哪里能一辈子不嫁人?寻个靠得住的如意郎君,将来和和美美的,就像我和王爷这样,相互扶持,岂不是好?而且我和王爷都可以做你们的后盾,就不信有哪个不开眼的,将来敢怠慢你们。”
几人都被秦宜宁说的面红耳赤,心里却都很感动,她们都知道秦宜宁真心在为她们的幸福谋划。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是接近京城,就越是临近严冬。今年的雪特别大,他们虽是奉旨回京,赶路赶的非常紧张,却依旧被大雪耽搁了不少的行程。
如此一来,当回京的队伍来到距离京城还有半日路程的大兴镇时,已是十一月初三的午后了。
程总管穿着厚实的大毛领子衣裳,抄着手踏着雪,吱嘎吱嘎的走到秦宜宁的马车跟前,笑着道:“王妃。”
秦宜宁听见动静,忙推开了车窗,笑道:“程总管。”
“王妃,如今已到了大兴镇,咱们今日现在此处将就一夜,稍作整顿,明日便可以直进城了。”
“还是程总管想的周到,就依您所言吧。”秦宜宁颔首。
“是。”程总管拱了拱手,便吩咐队伍往大兴镇而去。
镇子并不大,一条主街,一眼就能望到尽头。镇子上唯一一家客栈也没有什么独院,只二楼有独间的客房。
一行人安排着住下,还有随行的侍卫要下去挤着住通铺。但一想明日便能进城,艰苦的旅程终于结束了,大家的心情也都很好。
秦宜宁沐浴之后,将明日要穿的提前预备好,就披散着半干的长发坐在灯前做针线。
几个婢女都已经非常困乏,秦宜宁就打发她们赶紧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进城后还有一堆事要做,得养好精神才行。”
冰糖几人着实累的睁不开眼,闻言也不推辞,各自去睡下了,秦宜宁这里外间只留下秋露上夜。
秦宜宁有一针没一针的缝着手中的外袍,这是她给逄枭做的春装,打算让他翻年穿的。太复杂的花样她绣不好,打算将来让绣娘来做,她就只做出成衣来。反正逄枭不会嫌弃她的针脚太粗,仔细别将针落在衣服里扎了他就行了。
每天也只有在灯下为他缝制衣裳的时间,她才能放任自己的思念决堤,在人前,她完全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身边还跟了那么多的人,她不能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了别人。
不知道旧都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跟着程总管一道,与逄枭的联络都要谨慎,生怕落下什么把柄,也怕程总管身边的人里有哪里来的眼线,专门将消息传递给李启天去。
秦宜宁轻叹了一声,眨了眨酸涩的眼,慢条斯理的整理针线,也打算就寝。
正在这时,后窗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声音:“王妃。”
是惊蛰。
秦宜宁忙抓了一件衣裳披,走到窗边隔着一层明纸,低声道:“怎么了?”
“忠义伯想见您。”
陆衡?
秦宜宁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他人在何处?”
“就在楼下。”
秦宜宁想了想,她的住的房间隔着不愿就是程总管住的屋子,客栈的地板年久失修,走上去就会踩的吱嘎作响,人若是走正门进来,一定会被发现。
但是在得知秋家与陆家之间关于隐世家族和显世家族的秘密之后,秦宜宁很想见见陆衡,探一探他的口风。
只不知道陆衡这次来,身后有没有跟着尾巴。
秦宜宁陷入沉思,窗外的惊蛰也不催促,耐心的等待着,他蹲在窗沿一手扒着窗框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仿佛化作了石像。
片刻后,秦宜宁做了决定。
“想办法不惊动别人,请忠义伯上来吧。”
“是。”惊蛰应下,身影立即消失在窗前。
第七百六十章 夜访
银面暗探从前专门做一些“脏活累活”,什么世面没见过?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带个人进来,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秦宜宁这厢已经穿好了家常的蜜合色褙子,去外间将秋露唤醒,以免待会儿有人进来将秋露惊醒,她若是惊叫出声反而不好。
秋露面带愧色,拿了发带,小心的将秦宜宁半干的长发松松的束成一束,又拿了白狐裘为她披好。
“都是奴婢不好,该是奴婢上夜,奴婢却睡的迷了,竟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真是不应该。”秋露的声音压低,急切的道歉,却也怕万一被程总管的人听了去。
“什么话,你不要想太多了,”秦宜宁拍了拍秋露的手背,“惊蛰是悄悄告诉我的,你想想他是什么身份呀,若是他故意不想让人察觉,却被你给发现了,他怕不是要伤心的?”
秋露闻言禁不住笑了,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秦宜宁对待他们这些人素来宽和,从不为小事上斤斤计较,可主子越是如此宽宏,他们这些人才越是不该怠慢。
秋露暗自下了决心,将温度适中的手炉也递给与你,就择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了。
这时,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秋露忙去开了窗。惊蛰便将陆衡带了进来,落地无声。
惊蛰回身关窗,小心的没让窗子发出半点声响。随即也隐身于角落,并不打算离开,显然是怕屋内只有两个弱女子会有什么危险。
陆衡将抖了抖灰鼠皮大氅上的雪,抬眸,微笑看向秦宜宁。
橘红色的温暖灯光下,秦宜宁半张巴掌大的小脸掩在白狐毛领子里,肌肤如玉一般光泽,长发柔顺的垂在身后,松松的用发带束住,修长白皙的素手捧着一个苹果大小的精巧小暖炉,整个人只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像一幅画儿似的,直叫人看了心里酥软。
陆衡笑容渐深,压低声音道:“好久不见。”
秦宜宁也同样低声笑道:“许久不见。陆二爷看起来过的还不错。”
听她没称呼他忠义伯,而是如当初在沙漠时那般称呼自己陆二爷,陆衡仿佛从心里暖到了指头尖,连流淌着的血液都在升温,原本今日漏夜前来,还有一些迟疑和后悔,如今却是半点悔意全无。
“我还是老样子,你的样子看起来也还不错。听说你现在有两个儿子了?”
“是啊。”离京时她还怀着身孕,现在两个宝贝都快一岁了。
秦宜宁的笑容越加温柔,伸手邀请:“咱们坐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