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天被逄枭一番话气的面色涨红,沉声斥道:“逄之曦,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如此对朕出言不敬,简直大逆不道!”
“臣可担不起圣上这等赞誉。”逄枭的笑容嘲讽,言语中带着冲天戾气,“臣但凡有一丁点大逆不道之心,也落不到如今这个地步,想要找媳妇的人手都没有!”
若是在以前带着虎贲军时,莫说是寻个人,就是一个蚂蚁洞也能地毯式的翻出来。
可现在他人手不足,被夺了兵权,即便不顾李启天的反对和监视,将精虎卫的一百人都调集过来,那也只有一百个人手罢了。
李启天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你这是心存怨恨,实则在怪罪于朕!”
逄枭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些,“臣现在没有精力和心思去怪罪什么人,臣只想找到宜姐儿。若是找得到,那也就罢了,相信圣上也有问题想要询问于他,若是找不到,臣真不知道到时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做错什么了?好端端的回京城去养个病,半途就遭遇了绑票,挖出来的还都是圣上安排的龙骧军!”
“你不要胡思乱想。”李启天有些心虚。
“臣没有什么胡乱猜测,只看到了眼前的事实!臣为圣上鞠躬尽瘁,圣上却让臣的妻子死!”
“你!逄之曦,你放肆!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圣上富有四海,有什么不敢的!”逄枭横眉立目,平日里的冷静和多智早已被暴虐取代。
秦宜宁出了事,他就像是灵魂被人抽走了。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一个人。除非他能找到人,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他甚至连江山都不想再守护,想毁灭这个帝国,连人命都不想再去顾及了。
逄枭是真正于战场上铁血拼杀出的人,一旦冷厉起来,那周身的杀气能将空气都冻结。李启天面对逄枭的臣服时有一种优越感,可面对发了脾气的逄枭,他一时竟真的不敢惹。
“罢了,随你!”
李启天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别叫逄枭当面发了狂性伤了他才好。
逄枭看穿了李启天的顾忌,不由的冷笑了一声。秦宜宁在他身边时,他只觉得岁月静好,一切都值得期待。
如今人不见了,只剩下他抓心挠肝的寻找,他才明白,他的岁月静好,都系在那一个人身上。
若是这世上从此没有了这个人,那么还要什么静好岁月?
不如一切都毁了才好!
李启天回京之后,平均每四五天口发一道折子,催逄枭回京。
可逄枭就仿佛看不到似的,一直坚持不懈的在旧都附近寻找线索,并且不断的向外扩张。
这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三个月,旧都已大雪纷飞。
逄枭抗了足足二十三道圣旨,都已被御史言官参奏了五十多次,李启天却始终留而不发,仿佛一直在纵容宽容着。
这也算是大周朝建朝以来的头一次了。
就在逄枭焦灼的寻找秦宜宁下落之时,位于大周北方雄门关外,一个商队,正艰难的穿过位于鞑靼国土上一片浩瀚的沙漠。
第四百六十九章 沙漠
从大周到鞑靼都城,其实最好的一段路环境并非如此恶劣。
只是这一路上总会遇上各种麻烦,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强盗和匪徒,逼的这个队伍不得不进入了沙漠。
秦宜宁一身脏污到看不出颜色的粗布棉袄棉裙,粗布的围巾裹住头脸,手上拄着一根粗壮弯曲的树枝,艰难的跟着队伍前行。
她的伤已经好了,只是身体比以往虚弱了几分。
他们进入沙漠已经十天,其实若不是倒霉赶上了沙暴,他们根本就不会如此凄惨。至少带来的水还是够吃的。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都喜欢与他们开玩笑。
秦宜宁也没想到,鞑靼人竟会不远万里的来到大周寻找宝藏,且也已经寻了宝藏许久。
当天地动山摇之时,她与众人刚快到洞口,就被鞑靼驸马思勤带来的人截住了。
思勤看起来是个英俊的文人,瞧着文质彬彬,都有些不像鞑靼汉子,实际上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当时的龙骧军全部绞杀不留活口,陆衡带来的人,连同她和廖太太那三人都被带了出来。
然而进入沙漠,赶上沙暴之后,陆衡的所有人就都被思勤丢弃在沙漠中了。
没有直接杀死,而是将他们驱赶进满天的黄沙中,让他们自生自灭。
如今这个队伍里,是鞑靼驸马思勤和二十名思勤带来的死士,廖太太和两名青天盟的随从,再就是陆衡和秦宜宁了。
秦宜宁脚底像是灌了铅,嘴唇干燥开裂,口渴的说不出话来。
上次喝水已经是清早,且是每人喝上一口润润喉咙。秦宜宁当时都舍不得将那口水咽下去,而是含在口中许久,也好让途中不会觉得太干燥。
可是饶是如此节省,他们的水还是不够的。
“停。”思勤叫停了队伍。
秦宜宁气喘吁吁的撑着树枝站着,想看思勤到底要做什么。
思勤径直走到廖太太和那两个青天盟众跟前,用流利标准的大周语言道:“现在咱们的水不够了。你们必须告诉我宝藏藏在何处,否则我就将你们丢在这里。”
廖太太沉默。
那两个青天盟众早已崩溃的要哭了。
他们本就是分到水最少的。现在竟要将他们丢在此处吗?
“你快说,快告诉他们啊!”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藏着曳着干什么!在不说命都要丢了!”
“宝藏重要还是命重要!你都害死那么多兄弟了,现在还想害死我们吗!”
那两人口干舌燥,声音沙哑难听,却还在不遗余力的劝说廖太太。
廖太太形容枯槁,脸颊凹陷,却依旧自信的笑着:“实话告诉你,宝藏的位置现在只有我知道。你若是让我死了,就一辈子都不用得到宝藏了。”
思勤理了理围巾,眉眼不抬的道:“然后呢?你的意思是不想说?”
廖太太道:“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宝藏下落的。”
思勤闻言,眉眼弯弯的一笑,俊朗的脸上还泛起一个酒窝,显得他这个人十分亲切讨喜。
“宝藏,其实我们根本不稀罕,你如果想说,我就能让你活命,你若是不想说,那我们不要宝藏也无所谓。”思勤一挥手,就有两名健硕的汉子将那两个软骨头一般的青天盟众拉了下去,足走了百步,将人丢在了沙地上。
那两人吃了满口黄沙,却不敢停留,艰难的爬起来,一面呸掉口中的沙子,一面跌跌撞撞的再度返回。
廖太太看那二人归来,笑容更加自信了。
“宝藏,大周皇帝,大燕先皇,一个个都需要,都想据为己有。你说你不稀罕,我不信。你如何证明给我?”
思勤被廖太太逗笑了,“你这妇人有点意思,可是没有宝藏,我的军队还是我的军队,于我根本没有丝毫不同。你不想说,那就随你吧。你们一起走远点,我们将不再提供水和食物给你们,你们只管自求多福吧。”
说罢了,思勤还笑着对廖太太颔首了下首,这才折返回来,率领众人启程。
竟然是真的不打算要宝藏了?
秦宜宁看的心下狐疑。
这宝藏是廖太太藏的,除去必定会被灭口的搬运之人,廖太太还也许真的是唯一知道宝藏下落的,这说要放弃廖太太,难道是故意吓唬?
廖太太本以为能够利用宝藏来谈条件,谁知道现在人家竟然如此干脆,说不要就不要了!
秦宜宁冷眼旁观了这么多日子,思勤其实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外表看起来像个书生,但实际上武技高强,并不文弱。
天机子当初的批算,三凶星之一的贪狼就落在鞑靼,结合思勤在鞑靼的战功和传闻,想来他便是与季泽宇斗了多年的那位大元帅。
鞑靼公主阿娜日扶植起的小摄政王病故,阿娜日众望所归,成了鞑靼的女可汗,而思勤则是阿娜日的驸马。
即便如此,思勤也照旧掌管着鞑靼军队的大小事宜,每天就将阿娜日哄得开开心心。还能私下里做一些自己的事。
譬如这次寻找宝藏,还顺带绑架了这么多人。
所以,思勤这种放弃宝藏的行为,才会让秦宜宁觉得奇怪。养活军队的人,难道不该筹谋更多的粮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