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闻言就轻轻地掐了一下秦宜宁的脸颊:“坏丫头。就你鬼点子多。”
金妈妈笑了起来:“亏得四小姐有主意,否则咱们可不就被欺负到尘埃里去了。”
孙氏想起定国公府被灭后自己过的日子,若不是有秦宜宁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帮她遮挡去所有的烦恼,她现在说不定已被逼疯了。
孙氏搂着秦宜宁的手就又紧了紧。
不到半个时辰,东西就已收拾妥当。秦宜宁到前台见了掌柜,嘱咐他吩咐人去告诉钟大掌柜一声,就说她已经回府去了,便与母亲共乘一辆马车回了秦府。
马车缓缓驶过秦府门前的街角时,就看到不远处有工匠带着人正忙活着,为孙氏立的牌坊正在赶工之中。
一路到了府门前,原本的秦府匾额已经换做了御笔亲题的“安平侯府”的烫金大匾。粉墙重新刷过,黑瓦也都理过。在府门前瞧着,整个秦家都焕出勃勃生机。
虽然皇帝是个昏君,可御笔亲题大匾也是无上荣耀。
孙氏看着“安平侯府”四个大字,心中油然生出骄傲,背脊都挺的更直了。
秦宜宁吩咐人去通传一声,便扶着孙氏下了马车,低声在孙氏耳畔道:“母亲在外头养病,身子本未养好,如今老太君亲自下降来请,咱们为了孝道就只好回家来。母亲遇事切勿动气,只管养着身子,其余的交给女儿便是。”
孙氏忍着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随即就大方的靠着秦宜宁,真的有几分病中虚弱的模样了。
此时的老太君正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拉着秦槐远的手道:“蒙哥儿,我可告诉你个大事儿!”
“母亲请讲。”
老太君看了看左右,见身旁服侍的只有秦嬷嬷,才道:“皇上赏赐给宜姐儿的鼻烟壶,今儿个被宜姐儿给打碎了。我在一旁亲眼看见的!那可是太后娘娘从前用过的东西,连皇后见了都要下跪的宝贝啊!你说,宜姐儿这么毛手毛脚的,御赐的东西不知道收起来,竟还随意拿出来使,如今自个儿打碎了,你这事儿若叫皇上知道了,可怎么是好?万一皇上降罪,岂不是带累全家!”
一旁的秦嬷嬷闻言,禁不住低着头直皱眉。
这么大的年岁了,自己做了错事想找儿子想法子补救还不说实话!
秦槐远奇怪的问,“宜姐儿不是脾气骄纵之人,做事也有分寸,怎么会故意打碎御赐的鼻烟壶?”
老太君闻言面上表情就有些僵硬,酸溜溜的道:“我今儿亲自去请你的好老婆好闺女回家来,不想人没请回来,还吃了一顿挂落,宜姐儿脾气,将鼻烟壶砸了,反而还要赖在我的头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摊上了这么个乱家的种子!”
老太君说着就捂着脸啜泣起来。
一旁的秦嬷嬷忙拿了帕子来服侍拭泪,低声劝说。
秦槐远最是了解老太君的性子,她这番话漏洞百出,着实可疑。秦槐远就询问的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对上秦槐远审视的眼神,眼神就有些闪躲。她不好直接戳穿自己主子,可是瞒着秦槐远也不对。
而秦槐远一看到秦嬷嬷这样,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正当这时,外头有人来回:“回老太君、侯爷,夫人和四小姐回来了,正往慈孝园来,要给老太君请安呢。”
老太君闻言吓得打了个嗝。
果然是贱人算计她!
她才告状说他们不肯回来还给自己挂落吃,转眼间人就回来了!那她不成了造谣了么!
老太君一抬头对上秦槐远怀疑的眼神,心都凉了半截儿,禁不住骂道:“那个贱人,竟然还有胆量这般大摇大摆的回来请安!”
秦槐远笑道:“她这不是听了您的话才回来的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温馨
老太君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槐远,才刚哭了半晌也没挤出多少泪,眨眼就涕泪滂沱起来。
“你这个不孝子,你是打定主意帮着你媳妇来欺负为娘了,你这会子说是我去叫他们回来?我还不是听了你的!若是你肯去下令叫他们回来,那俩一个是你媳妇,一个是你女儿,我就不信他们会真的不听你吩咐!你自己胳膊肘往外拐,现在还来说这种话来堵我的心!果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秦槐远无奈的蹙眉。
老太君的脾气他做儿子的最是清楚,若不占道理便大哭大闹,左右她面对的都是自家亲人,自家人不论出于哪一方面的考量,最后也要对老太君让步。尤其是他,更舍不得母亲哭坏了身子。
秦槐远只得柔声劝说:“母亲言重了,儿子不过是陈述事实。您吩咐了,她们便回来了,这是多好的事?”
“好事?我都快被你媳妇气死了,也算做好事?”
秦槐远无奈的道:“母亲忘了当年是您替儿子做主了婚事,且孙氏进门后并无错处。”
“无错?她生不出嫡子来,也叫无错?”
“她已经生养了嫡女。就证明并非是她不能生养。”秦槐远被戳到心中的隐痛,耐性便也快磨光了。
老太君看秦槐远沉下脸来,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都说了什么。其实老太君也有些怀疑是不是秦槐远这一方面的问题,但毕竟儿子是个自尊心极强之人,她不想多问伤了他。
正当这时,庑廊下就传来婢子的通传:“老太君,大夫人和四小姐回来了。”
随即,墨绿暖帘一撩,就见秦宜宁扶着孙氏进了门。
孙氏换了一身家常的墨绿色素面收腰褙子,依旧是以银簪子挽了一个髻。
秦宜宁则穿了牙白色袄裙,长以缎带梳了双平髻。
母女二人都未施脂粉,可身上都有淡雅怡人的茉莉花清香。
那是娇容坊的茉莉花露的香气。
老太君心里又是酸又是怒,加之方才哭过一场,此时正气不顺,便狠狠的瞪了孙氏一眼,别过头去。
孙氏被老太君这般做法气的心头火起,刚要说话,却感觉秦宜宁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孙氏立即会意,深吸一口气强忍怒意,与秦宜宁上前来给老太君行礼。
“媳妇见过老太君。”
“孙女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一声吩咐,母亲便不顾身子赶紧回来了。”
老太君气的心头擂鼓一般狂跳,冷哼道:“不是说不肯回来吗?先诓骗我说不会来,这会子又回来了,你们分明是在戏耍我个老太婆!”
孙氏咬着唇低着头,面色已气的通红。
秦宜宁屈膝道:“老太君息怒,您是多想了。这些日母亲病中,在外休养也是考虑到避疾这一层,老太君既心疼母亲,我们哪里能不识抬举。”
“油嘴滑舌,我说不过你!”老太君气的拍桌子。
秦宜宁委屈的抿着唇,也低下头。
秦槐远捏了捏鼻梁,道:“你们先回去。不要在此处扰了母亲的清净。”
“是。”孙氏和秦宜宁从善如流,行礼告退。
秦槐远也行礼:“母亲好生安歇,儿子还有政务处理。”
老太君见秦槐远竟要告辞,连生气也顾不上了,道:“那个打碎的鼻烟壶,你打算怎么……”
“母亲。”秦槐远捂住老太君的嘴,压低声音道:“这种事母亲怎么还敢嚷?你就当这件事没生过!”
老太君心里倏然一跳。
她只想着要撇清自己去了,竟忘了这件事若揭开来会影响到整个秦家的存亡。
老太君脸色煞白的点头,再也不敢闹了。
秦槐远叹了口气道:“皇上御赐之物很多,况且太后的东西也多,这东西保不齐天家赏赐时并未在意,何况也无人会主动来问咱们,您就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了。”
老太君连连点头,乖巧的宛若稚童。
秦槐远就再度给老太君行了礼退下了。
看着秦槐远走远,老太君幽幽的道:“绿娟,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秦嬷嬷闻言心里已经在默默地点头,面上却道:“老太君也是为了亲家。哪里有做错呢。”
老太君摇头叹气,圆髻上插着的金镶红宝石步摇摆着,映着烛光显得格外耀眼。
“我其实,压根就该装作不知道鼻烟壶的事,就不该问蒙哥儿的。蒙哥儿聪慧的很,说不定都猜出来什么了,否则也不会那么与我说话。”
原来老太君是后悔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