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发出了响亮的抽泣声，但更多的人却激动万分，拿着手机拍照的胳膊都在颤抖，整个教授又一次炸了锅。
“赵处长！我们能叫你师娘吗！”有人大胆举手问。
赵云澜看了他一眼：“我是上面那个，你们可以叫我师公。”
好事者大声叫了句“师公”，赵云澜便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诶！好小子，上道，将来出什么事就报我的名字，师公罩你！”哪里像个警察，反倒像是个大混混。
下面的学生哄的一声笑开了，东倒西歪，显然是不相信赵云澜的话。可怜又单纯的孩子们并不清楚赵处长以前的丰功伟绩，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人似乎挺有趣，长得也好看，于是对他的好感直线上涨。
看着赵云澜轻而易举地收获了一大票迷弟迷妹，沈巍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拢着他的腰，将他抱紧一点。
“怎么了沈教授，终于发现你离不开我了？”赵云澜调笑道。
沈巍摩挲着他的手，轻声而坚定地回答：“我会好好待你，信我。”
赵云澜还能怎么办？只能用尽所有的去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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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郭长城睡觉的时候很喜欢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然后整个人钻进被子里面，就算这样做会缺氧他也坚持了很多年都没有改正。据说这个睡姿是人没有安全感的外在表现，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在害怕什么，反而感觉这样子怪暖和的。
作为长江以北集中供暖区的人民群众，郭长城同志很少会有在睡梦中被冻醒的经历。但是也不知是家里的暖气出了故障还是睡觉之前不小心开了冷气，正在酣睡的小郭警官皱紧眉头，把自己蜷的更紧实了一些，右手还在摸索着，试图找到失踪的被子，看起来像一只傻仓鼠。
可就是不醒，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赵云澜看着郭长城无忧无虑的睡颜，整个人都很发愁。全是老流氓的特案处怎么就混进来他这么个小傻瓜呢？一群人的内涵差距堪比飞天小女警和吊带袜天使，乍一看都是警察，其实骨子里简直岔开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我当场究竟是为什么要把他给留下呢？赵处长深深地反问自己。
郭长城翻了个身，额头磕到了青灰色的水泥墙上面，墙灰扑簌簌地落了他一身，咣当一声，听着就疼，可是他却只是哼哼两声继续呼呼大睡。什么都叫不醒他，以头抢地不能，五花大绑也不能。
哎哟这倒霉孩子怎么还吧唧嘴呢？
赵云澜嫌弃地看着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稍微活动了一下血流不畅的双腿。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被一段粗粝结实的麻绳牢牢地绑在一根水泥柱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勒的通红，并不厚实的衣衫下圆滚滚的肚皮显眼的触目惊心。
赵云澜与郭长城两个同病相怜的倒霉蛋，在元宵节这一天阴沟里翻了大轮船，被人给丢到了这个鬼地方。其他人都在阖家欢乐吃吃喝喝，而他们却只能在这陌生的地方忍饥挨饿——不对，忍饥挨饿的只有赵云澜自己，郭长城同志睡得香着呢。
临出门之前沈巍还担忧地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注意安全，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放心吧，我开着车呢，再说小郭还跟着我呢！”
无数先贤用电视剧电影小说等文艺作品告诉世人，话不能说的太满，太满容易立flag，可惜赵云澜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胆大包天到光天化日绑架两位警察，要是情况允许他还真想采访一下这位英雄豪杰心里在想些什么。
室内的温度已是零下，呼出的气体很快就变成白雾，他的手脚已经冻得发麻，脸颊冰凉一片，反而觉得有一些温暖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赵云澜在柱子的棱角上试图把绳子磨断，但是收效甚微。他的四肢因为寒冷而难以控制，从两个小时之前他醒来，腹部便已经开始了规律的抽痛，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的预产期在下个星期，但是现在看来孩子可能已经等不及了，短时间内吸入大量乙醚使他手脚无力，胃里一阵阵地翻滚，可是不大的空间里只有他和郭长城两个会喘气的，绑匪却迟迟不见踪影。
他们所处的地方可能是一个废弃的厂房，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顶上只露出一半的破旧排气扇，四处十分寂静，听不到任何的车鸣喇叭声，距公路大概很有一段距离。
借着微弱的光线，赵云澜看到自己的左手边上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想来很有可能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就算现在他能够挣脱束缚恐怕也离不开这个狭小的封闭空间，但是赵云澜并不想坐以待毙。黑暗会放大人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好在有个足以逗乐的郭长城还在打呼噜，就像是贞子爬出井口时配上一段好日子，喜庆的有些滑稽。
捆绑着他的绳子质量很好，但是水泥墙却已经被磨的直掉渣，很快就里出外进成了一幅狗啃的模样。赵云澜摸着坑坑洼洼的拐角，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个豆腐渣工程会被废弃掉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赵处长靠在墙上，仔仔细细地回忆起了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
越是佳节时分警察们就越忙碌，就连特调处这个平时与节假日加班无缘的单位都临时接到一大堆的任务，忙成了一堆陀螺。不过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与赵云澜关系并不大，预产期将近，赵处长早就回家舒舒服服地休假了。
但是上面的人并不会体谅特案处的人手不足，元宵节这一天还催着要一份重要文件。有一定机密性的东西的收送都必须要处级及以上干部亲自在场，无可奈何的赵云澜只好恋恋不舍地从暖气房里出来，跟着四处搬家的革命一块砖郭长城同志一起跑了好几趟，这才顺利交付了工作。
本来赵云澜只需要把郭长城送回特案处就可以自己回家了。他从副局长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坐在副驾驶上的小郭却已经睡着了，之前赵云澜还以为这孩子是累坏了，现在想想他应该是被迷昏过去了。
身体上的不适让赵云澜本有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当然他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选择在警察局外面干坏事，打开车门之后嗅到了浓烈的乙醚味之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双手紧紧捂住了鼻子，十几秒钟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就是在这里了。
从业多年，赵云澜绝对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没有得罪过人，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会是谁恨他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会有人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沈巍自己包的元宵是不是已经煮好，就等着他回家吃。
一想到沈巍，刚刚安稳了一会的肚子突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阵痛。
赵云澜不是怕疼的人，但是这种感觉却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就像是有人抡起一把大锤玩命地敲打他的腹部和后腰，又酸又涨的痛感顺着脊椎辐射开来，耻骨生疼，饶是硬汉如赵处长也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将一声呻吟闷回了肚子里。
他整个上半身都被严丝合缝地捆在柱子上，想弯腰都不可能，只好低头跟小崽商量：“爷，您老人家能不能等……唔……”他垂着头整个僵住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正常的呼吸，苦笑了一下，“懂了，您可真会挑地儿。”
想他赵云澜赵处长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风云人物，以前不顾生理劣势做了个永不为受的总攻，现在就连他家孩子都要不走寻常路地选择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发作。
赵云澜是真不想把孩子生在这里，但是这可能由不得他。阵痛的间隙越来越短，为了保持体力和精力，他只好闭目养神，冷汗濡湿了额角的碎发，又在低温里凝结成冰，就连赵云澜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而郭长城终于醒了过来。他唔了一声，困顿地想要揉眼，却发现自己似乎动弹不得，惊呼了一声：“啊！”像一条上钩的鱼一样原地弹了一下，又重重地跌了回去，“什么！怎么了！”
赵云澜：“……”真没眼看他出洋相，“睡得还舒服吗？”
在一片黑暗里听到可靠的领导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吓破胆的郭长城就莫名其妙的不怎么害怕了，大概是出于对赵云澜的绝对信任，他反而可以有条理地回答：“赵处，我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