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泽抠了抠脑袋,陷入沉思。
“清泽说的不错。”沈恪缓缓开口,眼神染上凌厉,“他不动,我也要引他提前动手,一举击杀,证据确凿下,想乱也乱不起来的。”旁有饿狼环伺,他既不能阻止苏杳杳靠近,那就为她清理干净前方的路便是。
苏承业一怔,问道:“提前动手?”
沈恪笑了笑,意味不明:“天冷了,半个月后是冬猎的好日子。”
事情不宜宣扬过多,略微提了几句后,苏承业便吩咐下人去将温先生请来前头共用午膳,又神秘兮兮地唤来管事的,让人拿着铲子去将自己早年间埋在沧澜院里,那颗松树下的女儿红挖出来。
苏清泽看着由两个管事合力抬进来的“缸子”,咽了咽口水:“女儿红?这么大缸?您确定?”他觉得他爹在吹牛,假酒还差不多。
苏承业拍开泥封,嗅了嗅满屋子酒香,解释道:“嗯……那什么,当年你姐出生那会,除了那三小坛做陪嫁的贺礼,我还偷偷埋了一点,然后,你二姐来府上,我又埋了……”
正说着话,丫鬟便领着温言过来了,他穿着闲适,一身深色长袍与平日衣着颜色大相径庭,少了些往日里的温柔闲雅,许是刚从药方出来,身上带着令人舒心的药香味。
“温大哥。”苏婉莹眼眸一亮,笑着打了声招呼。
温言颔首微笑,向着厅内众人行礼,举手投足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韵味。苏杳杳看着晕头转向的苏婉莹,想了想明白过来,这种韵味,大约是——迷人!
“自家人不必讲那么多规矩。”越相处的久,苏承业就越不拿温言当外人,也没觉得这话哪不对,抬手示意下人上菜,“快来坐下,咱们今天好好喝一杯。”
苏家不遵守那些条条框框,儿女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惯了,也不讲究什么分席而食,一家子热热闹闹岂不是更好。
所以,为了和苏杳杳坐到一起,专门换了个位置的苏婉莹,好巧不巧左手边就坐了温言。她有些紧张,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桌上美酒佳肴,席间推杯换盏,有苏清泽这个活宝在,气氛不可避免的热闹起来。只是刚刚才打完架的两父子和好后,一个劲的灌沈恪和温言酒,苏杳杳就有些护短了。
“爹,您少喝点!”两道声音齐齐在说。
“不碍事,你爹我千杯不醉,来者不拒。”苏承业拍着胸口,喝的高兴,也有心要把沈恪和温言喝醉,一副听不太懂的样子。
苏杳杳:……
沈恪拉着她的手在桌下握了握,偏头靠近她,小声道:“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什么分寸?”
沈恪坐直,举杯与温言碰了一下,“千杯不醉。”
苏杳杳见劝不住,也就不再管,夹了一筷子肉在嘴里嚼了两口,视线就落到了苏婉莹身上,若方才没有听错,着急的还有她。
“姐姐?这般看着我作甚?”旁边目光灼灼,苏婉莹想要忽视都难。
苏杳杳摇了摇头,“两日不见,想你想的,吃菜,吃菜。”
苏婉莹点头,乖巧地开始吃起来,只是那个眼睛,怎么就控制不住往左边瞟呢。
作者有话要说:天凉了,是时候该死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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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申时一刻,日头往西斜了一半,苏杳杳背身立在出嫁前的闺房里,纤细的身影被斜刺进窗楹的日光投射在床榻上。
还未更换的大红色的纱帐自两旁勾起,床顶帷幔垂着白玉珠子下,沈恪仰面纹丝不动地躺着,呼吸间涌出的是淡淡的酒气,他闭着眼,双颊与露出的脖颈皆泛着薄红,影子在慢慢靠近,一点一点盖在他的脸上。
午膳这顿酒,喝了整整一个时辰,号称“千杯不醉”的四个人,如今大概都成了一滩泥,被人直接抬着凳子回房的模样也可谓是奇景。酒酣耳热,拼酒拼到最后,喝高了的苏承业甚至开始唤他们三人“兄弟”,若非许氏出面将人提走,怕是到晚上也下不了桌。
吩咐了连翘与青黛去厨房煮些醒酒汤往各院送去,房间内便只剩下沈恪和她两人。
苏杳杳叹了口气,坐在床沿,弯腰伸手往沈恪脸上戳,有些嫌弃又有些心疼地说:“什么千杯不醉,还我有分寸?你怎么就那么能耐呢。”
沈恪眼睫颤了颤,喉结上下滚动,似在睡梦中被扰,蹙眉时额心折出浅浅的痕迹。
指下的皮肤有些烫,苏杳杳轻捏了一把替他抚平眉心,听到房门外传来连翘的声音:“夫人,醒酒汤已经煮好了。”
“进来吧。”房门被推开,苏杳杳准备起身,收回来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她往外扯两下,没办法挣脱,自然也没办法接过汤碗,只能回头吩咐连翘:“先把汤搁桌上,我一会去端。”
连翘打眼往床榻方向一瞧,见王爷似乎睁了下眼睛,立即应是,将碗放到桌上,又轻手轻脚退出房外。
房门发出细微的响动,阻挡了多余而刺眼的日光。
苏杳杳安抚似地拍了拍沈恪的手背,低声哄劝道:“乖,你先放开,好不好。”
她抬手去拉开他的手指,原本没有动静的沈恪倏然睁眼,在苏杳杳还未来得及看清之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像是呢喃着说:“不想放开。”
猝不及防一股力量袭来,苏杳杳身子往榻上歪去,她半趴在沈恪身上,耐着性子温柔地说:“听话,我去给你端醒酒汤,不会走。”
“我不。”沈恪阖上眼,双臂收紧拥着她,掌心像在顺着猫毛,往她背抚了两下。
“你喝醉了。”苏杳杳撑着手终于支起身,距离拉近,她闻到了浓浓的酒气,“乖乖的,再不听话,我可是要生气了。”
“那你喂我。”许是酒意上头,沈恪眯眼笑得很是灿烂。
“行,我喂。”从未见过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苏杳杳无奈又好笑地顺着他的话说。她知道这顿酒她爹安了什么心思,沈恪也无法推脱。
苏承业老说,酒品既人品,约莫是存了点考验的心思以及莫名的不服气,所以他伙同苏清泽一个劲的想要灌醉沈恪,没曾想,倒先把自己给灌醉了。用许映雪的话来说便是,不害臊,连叫儿子、女婿好兄弟这种话,也亏他喊的出口。
苏杳杳单手端着白瓷汤碗,提起裙摆重新坐回床沿,见沈恪又闭眼睡了过去,视线在他脸上循了一圈,忍不住小声嘀咕:“跟个小孩似的,撒起娇来倒是乖巧,平日里也像现在这么笑多好,皱眉老的快不知道吗。”
也不知这些字眼是刺到了齐王哪里,苏杳杳话音一落,他便缓缓睁开眼睛,曼声念着:“小孩?老?”
饮过酒的嗓音带着特殊的沙哑,对上他视线的刹那,苏杳杳才惊觉,沈恪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你没醉?”苏杳杳还是舀着碗里的汤问道。
热气腾起,落到沈恪眼里,他说:“醉了。”
“既然醉了,就把汤喝了。”苏杳杳将碗递过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喝。
“不要岔开话题。”沈恪躺在床上没动,薄唇轻启低声道:“言而有信乃立身之本,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
“什么?”
他支起手肘,歪在榻上,“你喂我。”
苏杳杳哭笑不得,认命地舀起一勺怼到他嘴边,弯了唇角,“堂堂王爷,怎么能那么无赖呢,装醉占我便宜。”
这一句话,沈恪就坐起来,取下她手里的汤勺,端过碗一饮而尽,然后放下碗。
苏杳杳唇边的笑意还未散去,他忽然伸手抱起她的腰就将她丢进帐子里,身影紧随而至,悬在她身上,一本正经地说:“本王有必要同夫人算一笔账。”
“什么账啦,你先起开。”气息不稳,惹得声音有些娇,苏杳杳抬手去推他,却被沈恪握住双手手腕,抵在枕头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