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后不久,梁上忽然闪下来一人,垂下头低声禀告:“主子,人已经安排好了,只待林沛成入狱,那些证据便会随消息一起放出去。”
“不,改了。”裕亲王略一沉吟,眼中有狠厉闪过,“派人去将证据销毁,这个罪由林沛成来顶上,该怎么做,你明白的。”
那人神情一凛,拱手应了声是,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裕亲王抚了抚胡茬,心里只有一句话,沈珏竟然是我儿子!
…………
月色在白墙黛瓦之上笼罩着薄纱,将军府漆红的大门紧闭,只有两盏灯笼,散发着橘红温暖的光。
离着府门还有一段距离,沈恪目视着前方忽然开口,“就送你到这里,先回去吧。”
苏杳杳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忽地又回过头,看着面目温柔的沈恪,不舍地说:“那我就走了?”
“嗯……”沈恪眨了两下眼睛,她头上簪子被月色渡上一层华光,随着转头的动作,含苞的花如同在眼前缓缓盛开,冒着沁人心脾的香,引/诱着他看过去。
苏杳杳蓦地转身,往他靠近两步,可怜巴巴地低眸,抿了抿唇道:“要不,我再送送你?”
沈恪几乎要被她逗笑,这样送来送去,短短一截路程,怕是天亮也走不完了,“回去吧。”
苏杳杳撇了撇嘴,心里在叹气,怎么重活一世,这人变得跟块铁似的,半点不懂风情。她那是真的想送他吗,还不是找着借口想要多与他待些时候。
将军府大门后头,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扒拉着门缝歪着脑袋往外瞧,见苏杳杳久久不挪动脚步,缓缓起身。
“爹!”
人影顿了一下,猛地回头,正是重伤离奇痊愈的苏将军,他压低了声音:“干什么,吓死我了!”
苏清泽捶了捶还在发晕的脑袋,“大晚上的您干嘛呢?我还以为进贼了。”
“关你屁事,滚回去。”苏将军面上有些挂不住,毕竟他是英明神武的存在,这般偷偷摸摸扒着门缝偷看,不是他的风格。
苏清泽“哦”了一声,转身往院子里走。
苏承业松了口气,手刚搭上门栓,准备要开口叫人,就被身后忽然又闪现的苏清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唔……”苏将军生气了!
苏清泽手上半点力道不松,压低了声音说,“爹啊,我这刚吸了迷药,手咋不听使唤呢……你一会请大哥帮我瞧瞧呗。”
苏将军想要打人,以模糊的声音示意,你给老子等着!
皮有点痒的苏清泽毫不畏惧,反正又打不死,怕什么!他虚着眼往门缝外瞧,低声喊:“您看,您快看啊!”
苏将军哼了一声,一把扯开他的手,重新又蹲了回去,脸贴在门上往外看。
苏杳杳脚尖在地上磨蹭了两下,说:“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望着眉眼有些失落的苏杳杳,沈恪的心没来由的悸动了一下,像是被带着钝刺的绳子捆住,有些不自在。
藏在袖口里的手捏了捏,他开口:“等等……”
苏杳杳问:“怎么了?”
月色暗了下来,沈恪抬眼看了看被黑云半遮的圆月,指尖动了动,掌心多了一个两指宽的长盒。
苏杳杳抿着唇,努力憋着不让唇角扬起,看着他抬起的手:“送我的?”
“不是,”沈恪清了清嗓子,别扭地偏开视线,只是手指摊开,没有收回的意思。
苏杳杳向来自觉,拿过盒子细细端详起来,金丝楠的木料入手颇沉,上有流光映着月色潺动,盒面浮雕着团花,纷洒的花瓣由密至疏落到了锁扣旁。
不等沈恪开口,她已将盖子打开,红绸柔软地铺就在盒底,一枚并蒂桃花钗静躺其上,钗头处花瓣交叠轻扣在一起,瞧着样式,是能一分为二的。
“你亲手做的?”苏杳杳心里灌了蜜,声音甜的发腻。
沈恪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坐姿,依旧嘴硬:“不是。”
将盒子揣到怀里,苏杳杳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没等沈恪反应过来,就躬下腰,勾着他的脖子在侧脸处印了一吻:“算是定情信物吗?”
沈恪不答,指尖捏着袖口摩挲,便听她又道:“你转过来。”
“做什么?”沈恪耳边微痒,下意识转头。
“亲你……”话音消失在唇齿间,月亮被云团遮住,光线暗了下来。
门后的苏将军震惊了!他以为他的宝贝是个被狼叼走,无力还手的小兔子,但看这架势,怎么有些像俏俏才是狼?这么生猛,果然深得他的真传,莫名的他就看沈恪顺眼起来……
苏清泽看的津津有味,对自己大姐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楼,若他有这个本事,哪至于现在还是孤苦伶仃。
看得正起劲,眼前就一暗,苏清泽退后一步,面前是苏承业古怪的脸。
“走!”他抬了抬下巴,挡住门缝。
苏清泽表示:“我还没看够!”
苏承业扬了扬砂锅大的拳头,压低声音:“小孩子家家看什么看,回去躺着,别忘了你现在身负重伤。”
“要走一起走啊,谁还不是伤员来着。”苏清泽贫嘴难改,被拉着衣领提走的瞬间,在喊:“我还是个孩子,您打我是犯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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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犯法的……”
模模糊糊三个字,透过紧闭的门缝传了出去,熟悉的声音被空旷的夜色拉得老长,苏杳杳背脊一僵,心里“咯噔”猛跳。
完了,自己当街调戏沈恪,居然被苏清泽抓了个现行。
“傻了?”难得见她脸上出现窘迫的表情,沈恪眉眼微抬,伸手勾住苏杳杳的脖颈,几乎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低浅略哑的声音响在她耳边,调笑着说:“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苏杳杳眨巴了两下眼睛,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这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如果不出意外,和苏清泽一起偷看的,其中一个必定是我爹。”
那可真是尴尬死了!
沈恪忍着笑,缓声道:“嗯,我会负责的。”
心尖颤了下,苏杳杳眸光一闪,舔了舔微湿的唇瓣,揉着他的耳垂开口,“那夫君要不要……先叫声夫人来听听?”
“……”沈恪听了她的胡说八道,忽然松开手,面色染上些许不自然,一本正经地说:“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
“小气!”苏杳杳撇了撇嘴,抄着双手起身,将沈恪送给她的桃花钗连盒子一起抱在怀中,眉眼斜飞,莫名有些纨绔的味道:“反正你迟早都得叫。”
她的羞臊当真是来得快,去得更快,沈恪莫名有些享受,又无奈地笑了笑,打从一开始,他就无力招架,无端去招惹她干什么。
假意干咳了两声,他道:“快回去吧,明日还有要紧事要办,我就送你到这里。”
苏杳杳觑了一眼身后的大门,终于是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顿了顿,她偷摸将双手圈到一起,比划了一个爱心,压低声音甜腻腻地喊了声:“夫君。”
死要面子的沈恪:……
一步三回头,步伐碎得比小碎步还小,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缓缓闭上的漆红大门里,听到落锁声的沈恪才收回视线,转身唤来了一直面对着墙壁的宁远,推着他原路反回了齐王府。
府内还是灯火通明,与她离开之时别无二致。树影随风摇曳,红墙绿瓦染上沉沉的黛色,偶有夜枭啼鸣而起,好像少了个人陪在身边后,整个齐王府都陷入了孤独的沉寂中。
一如遇他到苏杳杳的前二十年那般,只是这种古井无波的日子,开始变得难熬起来。
沈恪盯着窗外苍黑色的飞檐,缓缓吐出一口气。
习惯,当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头顶的宫灯晃了晃,他稍敛面色,沉声开口,“有动静了?”
房间内飘然落下一人,是早些时候苏杳杳看到的那个黑衣暗卫。
他绕到沈恪前方,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宣纸,双手呈了上去。
恭声禀告:“敬太妃在裕亲王府待了有半个时辰,离开后便径直回了燕王府,到现在未再出门。而裕亲王则在她走之后,派人去了林沛成府上,暗中销毁了些证据,好在属下事先命人拓印了一份,还请王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