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18)

“这画不怎么样,字写得还挺丑。”苏杳杳打量着道:“魏德远如此奢靡之人,为什么要刻意把画挂在这呢?”

“这是魏杰十二岁那年送给他的寿礼。”

苏杳杳回头,发尾在背后划出一道弧度,眼前是已经悄无声息靠过来的沈恪。

“你怎么知道?”

沈恪指了指博古架角落的位置,提醒她:“先去看尸体。”

苏杳杳走了两步,好不容易才散去的恶臭味又浓了起来,直冲脑门。她想了想,独恶心不如众恶心,于是又折转回去。

“沈恪。”

沈恪没有应声,支着手臂望向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苏杳杳半蹲下身子,抬起头将双手撑在下巴上,眸中宛有盈盈水光:“你陪我一起去,我害怕。”

“害怕?”沈恪眼睛都没抬一下,显然是不信。

苏杳杳又凑近了点,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好歹人家也是女孩子嘛,自然会怕的啊。”

“好好说话。”沈恪蹙眉。

“陪不陪!”

她身上那股蜜桃般的甜香味传来,似有若无自心底蔓延,而后充斥整个胸腔。沈恪长睫微垂,喉咙上下滑动,闭眼敛去眼底涌动的幽暗复杂之色,声音低且沉。

“谁允许你直呼本王姓名的?”

“那你是想换个亲密点的?”苏杳杳只当是听不懂,起身绕到他背后,不待他说话就推着轮椅往尸体那里走,“九爷?绥之?恪恪?你想让我唤哪个,我便唤哪个。”

“……”沈恪任由她推着往前,终究没有开口阻止,只是漫不经心说了句:“苏小姐,你我二人还未熟识到这种地步吧。”

“没有吗?”苏杳杳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与往日截然不同,带着写莫名的酸涩感:“平生一顾,相思所依,别后不复归,天长路远离魂断。关山重,沧海隔,转眼犹万年。”

蹩脚又别扭,却听得沈恪有些头晕。

他阖了阖眼,水银镜反出的光像是在房间内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太清周围。脑中碎片似的红与黑在交织,伴随着一句又一句她呢喃着他名字的声音。

“沈恪……沈恪……”

那个满是火光的梦境,被黑暗的画面拉扯至扭曲。恍惚间沈恪看到了夜色下奔腾的江水撞向暗礁,掀起巨浪、身后苍乌连绵的崇山下,有影影绰绰奔来的黑影。

耳旁是呼啸而过的箭矢,巨浪轰鸣着打过头顶,将他卷了进去,冰凉入骨的江水挤走稀薄的空气。

死亡离得太近。浑浑噩噩间,他张嘴,似乎在喊:“俏俏。”

“嗯。”苏杳杳下意识回应的声音将沈恪惊醒:“我那词做的好吧?”

“好。”嵌进掌心的指尖默默松开,沈恪低下头,看着掌心里几道渗着血丝的伤口,从窒息中得到了救赎。

“你刚刚叫我什么?”苏杳杳惊喜地问。

“你到底是谁?”沈恪转开话题,没有阴郁的杀气,只是喟叹疑惑。

“你又要来!”苏杳杳将他推到魏德远身边,那里是臭味的来源:“这次再掐我脖子,我会打你哦!”

沈恪却没有多余的反应,摆了摆手示意她开始检查魏德远的尸首。

苏杳杳有些莫名地瞧了他一眼,打量半晌后,撩袍蹲了下去。

墙角瓷白的花盆中有几株墨兰似乎被臭气熏晕了,耷垂着花瓣,向地上指去。

博古架下躺着的魏德远只穿了身白色的里衣,布料极好泛着流光。四肢僵硬着摆出一个扭曲的姿态,面上癫狂的笑意越发显得颜色青紫泛灰,额发双鬓被汗水打湿,双目涣散大睁,似有些死不瞑目。

身上没有血迹,唯有脖子上五个指印在死后呈现出淡淡的尸瘢,裤子上除了晕出一大滩明显的黄渍外,还有呕吐过后的痕迹。

离得近了,苏杳杳忍不住捂着鼻子打了一个干呕,心里却直泛嘀咕,怪道这么臭呢,可吞金会造成大小便失禁吗?

“周大人!”沈恪开口唤了声。

“唉,来了。”周翊飞快跑进门,拱了拱手:“殿下有何吩咐?”

“查清死因。”

周翊立马唤来随行衙役将魏德远的尸首搬了出去,准备解剖。

他闻惯了比这更难闻百倍的味道,倒是不觉得难受,只是苦了还未来得及退后的苏杳杳。

一阵恶臭迎面扫来,她赶忙奔至窗下躲避,却在看到一物后,猛地顿住脚步。

“这是不是紫藤荚果里的种子?”

半勾起来的帐幔下,露出两颗小黑点,一颗尚还完好,一颗外皮已经裂开,淡绿色的内瓤被大力压扁,成了破碎的饼状,旁边两团泛白的印子,大小与之相差无几。

“是。”周翊回道:“且还是新鲜的。”

苏杳杳掩着鼻子,将另一颗取到一旁干净的地上,用脚后跟踩了上去。“你看,这像不像是被人踩碎,行走间留下的痕迹?”

说着,苏杳杳便轻轻走了起来,种子尚还嫩着,被踩碎后汁液就染上了鞋底,她每走一边便会留下一个淡淡的圆形印记。

“有道理。”

“你去瞧瞧魏德远鞋底可有这东西。”

周翊点头,心道这苏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

种子是新鲜的,淡绿色的瓤上水分还未完全干涸,加之魏德远的书房每日都会有专人打扫,那么这些痕迹,就只可能是在昨晚留下的。

书房重地,一般丫鬟小厮不得随意进入,若魏德远脚上没有,就说明他死前曾有人进来过,且不论他是自杀还是他杀,偷进书房的目的都不会单纯。

“好,我马上去。”

第19章

不多时,周翊身边的一个衙役便跑了过来,“禀王爷,大人已与仵作开始验尸,特命小人前来告知苏小姐,镇远侯鞋底干净,未见印痕。”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苏杳杳想了想,复又环视了一圈。

她几乎可以确定魏德远是被人灭了口,那块堵住喉咙的生金只是障眼法,他真正的死因应该是中毒。

宁双见她又围着房间走来走去,还不时蹲下用手去摸地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苏小姐,您在看什么呢?”

沈恪敲了敲椅子,示意宁双别说话。

半晌后,苏杳杳皱了皱眉,道:“幕后的那人一早便对魏德远下了毒,在其死后,又派了人过来在房间内翻找过东西,后往他喉咙里塞了块生金,制造成畏罪自尽的假象。”

“哦?”沈恪笑了笑,“何以见得?”

苏杳杳坐到他旁边,伸出三根手指,道:“证据有三。其一,吞金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死法,并不会造成魏德远身上那些秽物的出现,且耗时很长,咱们那边抓了人不久,这边就传出死讯,单单是时间就对不上。”

“其二,不知你们方才是否注意到了他的脖子。”说着,她便用手卡在了自己上,“在魏德远咽喉部位有这样的五根指印,那是死后留下的。”

“为什么不是死前呢?”宁远小声问。

“我爹领兵征战多年,每每最痛苦的就是在打扫战场,安葬牺牲将士的时候。那是需要从死人堆里去翻,去寻,然后用力搬出来的。”苏杳杳轻叹一口气,“人一旦死亡,血便不会再流,四肢也随之僵硬,任凭你如何使力,只会在其身上留下白色的印子,而非淤红。魏德远身上的,便是如此。”

“其三、你们且看这房中摆设,博古架上的东西以颜色大小逐个排布,连这墨兰花枝都被修剪成了对称,甚至桌椅脚都是对准了砖缝的,却单单只有桌案上的书和书架上的书,稍显凌乱。”

宁双似恍然大悟般点头,迟疑道:“那他为何要穿着睡衣到书房?而且门窗紧闭。”

“这还不简单,察觉自己中毒后,要么是来藏证据,要么是来毁证据。”苏杳杳看着宁双,问他:“如果是你,要了无痕迹潜入一间屋子,你能办到吗?”

自然是能的!宁双点头,前两次不算,怪就怪那只猫!

沈恪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么我问你,证据是被毁,还是被藏、亦或是已经被带走?”

苏杳杳默然片刻:“应该是还未来得及毁,魏德远就将它藏了起来。若不然毒发的时机,正是那人潜入府中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必要东翻西找。”

“还算聪明。”沈恪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说什么?”苏杳杳问:“我都分析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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