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三郎有房三郎的坚守,她也有她的底线。任凭再感动,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房三郎笑了笑,“阿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又温柔又坚强,现在觉得,原来还是个心狠的小娘子。”
房三郎想去抚一抚她的额头,手终究没有伸出去,便已转身离开。
苏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看了看天空,原来天已经暗了。
姚氏和苏媛避身在大门侧边的过道里,漆黑夜色朦胧,很难被人发现,她们本在府中散步消食,正巧看到苏宓出门见人,便偷偷跟过来瞧瞧。
母女俩见苏宓进了府走远了,方从暗处走出。
姚氏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倒是看不出来,这苏宓平日里看着严肃安分的,竟然也会夜中私会郎君。
苏媛悄悄在她耳边道,“阿娘,那男子我认识,就是今日大伯母说的房三郎。”
房三郎?那个被拒婚的房三郎?哼,那可就有意思了,姚氏面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
房家求娶,皇后亲点,丈夫的这个女儿,可当真是有手段。不过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苏宓配不上。
不过是没有阿娘没有母族支撑的小丫头,怎么能什么好事都让她给占了,自己女儿却什么也得不到。
姚氏柔声问道,“阿媛可想入宫伴驾?”
苏媛重重地哼了一声,嘟嘴道,“不是大伯母都定了是她了嘛,我想又能怎么样?”
“那可不一定。她有没有这个福气,还不好说呢。”
苏媛疑惑道,“还能出什么变故?大伯母中意她,她也愿意,哪里还有我的份嘛。”
“我的女儿。”姚氏轻抚苏媛面庞,“有你阿娘在,定不会让你吃亏,你只需告诉阿娘,进宫伴驾,你想去吗?”
苏媛眨巴眨巴眼睛,想象起那紫泉烟霞的宫殿,尊贵温润的太子,羞涩地点了点头,扑进了姚氏的怀里,嗔道,“阿娘。”
……
就在苏宓收拾行李准备进宫时,长安世家之中,渐渐流传起苏宓的龃龉。
武功苏氏的嫡长女与这房家三郎勾勾搭搭有了私情,都已谈婚论嫁了,可苏宓为了能进宫当贵人,竟然可以狠心踹掉情郎,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谣言传到苏宓耳中时,她险些没有握住手中的杯盏。愤怒,屈辱席卷而来,她没有,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锦宜锦音气得眼泪都出来了,“这都是谁在乱传啊!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本朝虽开放包容,然女子闺阁之誉还是看得很重,尤其在世家之中,若是这样的女子,往后在门阀之中再难婚配。
“不好了!不好了!”慈安院的雅慈跌跌撞撞跑进来,“老夫人……老夫人晕倒啦!”
哐当一声杯盏落了地,打湿了裙裾,苏宓顾不得这些,匆匆忙忙赶去慈安院。郑氏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苏宓奔到她床边,眼泪就刷刷地掉了下来,“祖母……祖母……”
姚氏一把拉住苏宓的手,悲泣道,“阿宓,如今外头在传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母亲她……方才是听了那些谣言,才气得晕了过去。哎,你与那房三郎定亲的事情本就低调,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就流传到了外头去……”
苏宓原本哀伤的眸色突然变得清明,淡声道,“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我与房三郎清清白白,何时定了婚?外头不知道在乱传,夫人既然知道前因后果,也和那些人一样嚼舌根吗?”
姚氏突然愣住,她本想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把这潭水搅得再浑些,没想到苏宓的反应会这么大,变得强势而霸道,似变了一个人。
苏媛上前护住母亲,“不许你这么说我阿娘!本就是你与那房三郎夜半私会,还不许旁人说吗?”
“你说什么?”苏宓眯了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也学会市井妇人的那套东西了?苏氏好歹世家大族,教你无中生有背后嚼舌根了么?”
“我就是亲眼看……”苏媛刚想反驳,却被姚氏拦下。
“算了阿媛,大概是我哪里说得不好,惹得你长姐不快了。”姚氏叹了口气,大度道,“阿宓,我不太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也别往心里去,会过去的,咱们清者自清。”
苏宓从来都不信清者自清,有些事你不去解释,一传十十传百,谎言便成了真相。
苏宓看着姚氏和苏媛,唇角勾了勾,她不确定外头的谣言是不是眼前母女俩做的,但是可以确定,那日房三郎来找她,她们是看见了的。所以,她们在这其中,到底推波助澜了多少?
苏宓没有证据,也懒得跟她们再做表面功夫,直接目不斜视走开径直去找大夫,询问祖母的病情。
郑氏急火攻心才突然晕倒,没什么大碍,只需调养几日。苏宓也就放下心来,不过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晕倒也不能等闲视之,苏宓仍然衣不解带在郑氏身边服侍。
南康长公主和房家公开声明两家没有联姻,不存在婚约,外头在传的纯属谣言,不过房夫人解释得并不积极,她被苏家拒婚心里始终不平衡,她堂堂宰相夫人,如此优秀的儿子,上赶着求娶,竟然还被拒婚?
谣言似乎一时半会难以平息,仿佛是树叶顺流而下,无论怎么追赶,都只能看着树叶越来越远。
风口浪尖,房三郎自然不能亲自来像苏宓解释了,然他不想让苏宓误会是他愤恨不平,散布了这流言蜚语。遂派了小厮过去传话,告诉苏宓他会解释清楚的,请她放心。
苏宓让小厮回去转告房三郎,她相信他的为人,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房三郎若过多解释,反而会被误以为心里有鬼,过犹不及。
苏宓看着窗棂外随风轻扬的树叶,轻轻叹了口气。
锦音在门口步履匆匆探头探脑的,苏宓替郑氏撵好被角,起身走出去。
锦音道,“二娘子,前院传来了话,让咱们准备一下,太子殿下带了好多东宫属臣前来探望郑国夫人!”
……
郑氏的诰命并不是凭夫凭子,而是凭她自己。
隋末天下大乱,李家父子起兵于太原,一路直逼长安,然而家眷妇孺却不能同军而行,便由亲兵护卫着行在后方进入长安。当时还是李家二少夫人的皇后娘娘在途中落难,幸得郑氏相救,躲过一劫。当今陛下即位之后,特封郑氏为一品诰命,以谢当年救妻之恩。
前头传了话来,太子此行是微服,苏家一切从简,郑国夫人卧病在床,不必迎驾。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齐齐行礼。
“免礼。都请起吧。”李承明抬了抬手,上前一步去扶苏宓,小娘子形容憔悴,下巴又尖了不少,李承明皱眉道,“又瘦了。”
苏宓怔了怔,马上不着痕迹地退下一步,与李承明拉开距离。
李承明不以为意,笑道,“听说郑国夫人病了,母后着实挂心,不过后宫诸事繁忙,孤便替母后来探望郑国夫人。”说着,又抬手命内侍宫人奉上人参雪莲等赏赐之物。
由苏宓引着,李承明只带了尉迟珏等几个亲近之人前往慈安院,其他的属臣都留在苏府正院等候。
此时郑氏已经醒了,正靠在软垫上,看见李承明有些激动。
“太子……”
“郑国夫人不必多礼。”李承明赶忙上前扶住她,“您是长辈,叫我承明便好。”
“那如何使得?您是储君。”
李承明笑了笑,“您是我阿娘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我长辈,不过细论起来,我与阿宓也算相识,您是她祖母,自然也是我长辈。”
郑氏抬眼去看苏宓,苏宓却偏过头去,她不禁笑了笑。
李承明又问了郑氏的身体状况,得知没什么大碍,也放下心来。郑氏喝了药便有些犯困,李承明便起身告辞。
刚刚踏出慈安院,小孙公公便急忙赶来,“殿下,永安县主来了,如今闹到了大堂上,说……说要为苏二娘子讨个公道。”
苏宓愣住,永安?
虽然怕她做什么冲动的事,但是突然没由来的,好暖啊!
呜呜呜。
李承明笑了笑,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走吧,咱们去正院看看。哦,若有什么事,都不必惊动郑国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忘记设定发布时间了,幸亏点进来看了一眼,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