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祥其实就在心里骂娘,他就知道当这个领队,看似风光,其实就是个烂摊子。
毕竟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了,见惯了风浪,很快就有人来跟孙玉祥提议:“孙老师,要不我们赶紧出去,再商量商量对策?时间紧一紧,今天还来得及想个对策出来。”
这是真正站在大局上考虑的人,但孙玉祥知道,肯定还有不少人这会儿满心都是自己的小心思。
原因无他,一开始给的信息是每个国家可以有12个参赛人员,A大因此才从全国找了这么12个人,可现在上面却明明白白地写着,每个国家最多由6名选手组成团队。
这一下子就去了一半,让他怎么办?
跟人家说“您就当免费来玩了一趟”?
这里来的人都是国内顶尖的人才,哪怕跟别的国家比起来确实还有差距,但人家的身份地位就在那,让别人去比赛了没让他去,你是看不起他还是怎么地?
孙玉祥想了想,跟翻译说:“你们能不能想办法问问看,其他国家是不是也是这个情况?”
然后对他们眨了眨眼。
翻译悟了,这是让他们打听打听,其他国家的团队有没有好的应对办法呢。
他们当即就去了,干这一行的,哪怕没有专门学过外交,还是有自己的一套跟人打交道的本事的。
池映真听了这边的动静,知道规则确实跟她看到的一样,从头到尾都大改了一遍。她跟孟越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隐隐的担心。
不管当时系主任怎么说,他们都还一直抱着自己国家能赢的想法。可看到现在这情况,他们才一点点认识到,要赢,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
祁燕彩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她是第一次坐飞机,从飞机上下来感觉腿都软了,整个人虽然站在了地上,可还是跟在云里似的,脚步都是虚浮的。正常地走着路,可意识却好像还在飞机上飞速地往前冲。
本来丁大哥是让她在房间休息的,反正也不缺她一个,但她坚持要过来。她不能让池映真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这个,倒是被丁大哥夸了好几局,说她身残志坚,巾帼不让须眉,是当代花木兰、女英雄……
可是,她现在人是过来了,可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往前凑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映真和孟越潇在那里眉来眼去。
简直是气死她了!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眼不见为净!
祁燕彩实在撑不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只准备等大家要走了她再跟上去就好。也不知道就那点规则有什么好翻来覆去看的,不早都讨论了八百遍了么?
……
两个翻译分头去套话,没多久,他们就先后回来了,脸色都有些难看。
“怎么这么快就问出来了?”孙玉祥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种事不好问,得花一番心思才行呢,没想到这么快。
难道外国友人都这么热情?
倒是他错了,不该戴有色眼镜。
“孙老师……”翻译看着孙玉祥,有点为难地说道,“我问来的消息是,他们一开始收到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并没有改。”
说完用胳膊撞了撞另外一个翻译,热切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你呢,你问的结果怎么样?”
那翻译却面色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一样。”
这下所有人都顾不上自恃身份,一下子哗然了。
第60章
大家简直被这波操作惊呆了, 这、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刚才他们还以为是临时改了规则,虽然心里也不怎么爽快,可毕竟大家都一样,后续怎么处理也是他们自己内部需要调节的事。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其他国家居然本来就是这样的规则,唯独他们这跟原来说的不一样!
这就是赤、裸裸的歧视!
再好的风度此时也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孙玉祥也是被气得够呛, 在心里默默问候了H国主办方的祖宗十八代,好歹气顺了不少, 这才跟两个翻译说:“我看到那边好像有咨询台,我们先过去跟他们讲讲道理。”
他心里想着讲他娘的鬼道理,可是站在这里就是代表了祖国,他得时刻记着不能给祖国丢脸。
翻译心里也不好过,但也知道大局为重,谁也没有意气用事,拉拉西装的领子, 确保衣服上一丝褶子都没有,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跟着孙玉祥过去了。
他们虽然只要把双方的话互相翻译出来, 可是他们才是直面双方的人, 各种语气语调都是由他们给出去的,在这其中的作用也非常关键。
剩下的人当然也不能闲着,都跟过去听,也不直接都凑到咨询台,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正常地在说其他事一样,但耳朵都竖起来听着那边的动静。
道理讲得不太成功。
对方咬死了之前给华国的就是这样的规则,并没有和其他国家不一样,还说让他们拿出证据来。
证据当然是有的,就是那封从H国邮寄过来的信。
原件不在他们手上,但孙玉祥行事小心,拿不了原件,就弄了个影印版的自己放着,这会儿还在他的行李箱里放着。
可是行李箱在酒店。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反正这些老外也听不懂,自己人听了也只在心里觉得他骂得好。
“老丁,你回一趟酒店,把我的行李箱拿过来。然后其他人也先跟着回去,重新讨论一下方案什么的,我跟两位外语教授留在这继续跟他们交涉。”孙玉祥吩咐。
他知道这个现状是改变不了了,只能尽快调整适应,可是他们也不能白吃一个闷亏不作声,让人以为他们好欺负。
“我明白。”
老丁快速地组织大家回去。
池映真主动向他请缨要留在这边,并保证不拖后腿,被同意了。
于是场馆这边一共就留下了四个人。
证据没拿来,孙玉祥知道那群家伙除了假笑不会跟他们说什么有实质性的内容,也不耐烦看他们白得跟鬼似的脸,干脆去了一边坐着等老丁拿了东西回来再说。
等着等着,孙玉祥放眼望去,又看到了几个一看就是亚洲人的人,猜测可能是韩国或者日本的,眼珠子一转,悄声问翻译:“你们懂日语韩语之类的吗?”
正好一个表示会日语,另一个会韩语,喜得孙玉祥一拍大腿,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们看那几个亚洲人:“你们再去问问,看他们是不是跟我们一个情况?”
两人去了。
谁知对方既不是韩国的,也不是日本的,就是他们华国T岛的人。
更重要的是,那几个T岛的人说,收到的规则本来就是这样的。
孙玉祥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池映真默默地在旁边装死。现在是79年,按她知道的历史发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后华国将会对T岛开始采用“和平统一”九条方针,一国两制。
但现在还没到时候。
孙玉祥在气头上,但还是过去跟那几个T岛的人打招呼,谁知对方压根就不乐意搭理他,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借口有事走了。
他看着几个走远的T岛人,没说什么,还是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但池映真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明显比刚才低落的不少。
其实孙老师是个脾气挺大的粗老爷们儿,因为当了教授才一直克制着自己,但他本质上就不是那种文质彬彬的人,就像刚才就他一个人真的爆了粗口一样,他就是这个暴脾气。
可是脾气大,情绪也就高昂,从开始到现在,他也只是气愤,可现在却是低落了。
池映真猜,他是在为祖国还不够强大而感到难过。他把人家当同胞手足,可人家却只想撇清关系,这种感觉太明显,就更难过。
自家人才能把一个人伤得更深,本来就是对手的反倒没那种突然扎心一刀的感觉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接下来谁也没说话,一个个安静地坐在那,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在一楼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颇有几分格格不入。
老丁终于过来了,拿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惹得别人看了他好几眼。
他把一个箱子交给孙玉祥:“是这个,没错吧?”
孙玉祥跟他道了句谢,打开箱子拿出了他影印的信件内容,然后招呼着两个翻译跟他一起去咨询台。
老丁也看出孙玉祥情绪不对了,问池映真:“刚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