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今天造反了吗(58)

“这个时辰,估摸着是在后头和苍月营的人交代些什么。你先坐着等一等,陛下昨日刚叫人送来一批春茶,我去给你沏上。”苏云九说着匆匆出去了。

沈重霄回头看她一眼,低声道了句“多谢”。

苏云九其实不想做这受他这一谢的事。春寒料峭的时候,不在屋里坐着犯懒,何必跑一趟端茶倒水的。

——若不是那道坎儿还没过去。

苏云九还趁机叫来沅芷问了沈孤水在搞什么名堂,沅芷只说他走不开,得了空自会过来。

苏云九不得已,眼见着自己出来这趟也早超出了备茶该用的时间,又顾了些情分,不好让人替她送回去,只能自己端着沏好的茶回到了书房。

就刚好碰上沈重霄抬手将折子扔到了地上,不偏不倚,正落在苏云九脚边,“这些老贼。”

苏云九将茶碗放在他面前,回去捡起那本折子,自己也没看两眼就给递了回去,“清寒给你惯出来的德行?往后少做这种事,万一摔坏了,传出去可少不得一通编排。”

“他们能写我不能摔了?这些歪心思是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局势都已成了这样,也不怕一笔写断了自己的脑袋。”沈重霄喝了口茶,气却没压下去。

苏云九不由问:“他们说什么了?”

“说太子年纪轻轻,且陛下尚在,一国不能有二主。太子掌权过早,会让臣民不知该效忠于谁。”沈重霄冷冷道,“所以这上边提议推选一位摄政王。”

苏云九的嗤笑声几乎不可闻,“太子年纪轻轻,可也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他们以为谁都同他们一般心智不全?推选摄政王不过是夺权的另一种手段。不知效忠于谁,这样的说法我真是奇了,难不成他们只知道追随某一个人,而不为西渊的大局着想?”

说罢,就见沈重霄愣愣地看着她。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尴尬境地,“我失言了。”

“你说得很对。”沈重霄却道,“没什么失不失言的,作为西渊的太子妃,是该有这样的考量。”

听见那句“作为西渊的太子妃”,苏云九的眼神微微发暗,又笑了笑,谦虚道:“显而易见的问题罢了。我大哥也是在朝中做官的,之前听他说的多了,自己难免也会想一想。”

沈重霄开始磨墨。批折子的朱砂墨鲜红如血,他提笔沾了一些,苏云九便问:“你这是要写什么?”

“把你刚才说的话润色一番给他们驳回去,看这些老东西还能说些什么。”沈重霄道。

苏云九这才注意到他手边摆着乌木印泥盒,一方玉印搁在鲜红的印泥上,更显出它的剔透。

沈孤水的太子玉印相当于传国玉玺的副玺。他代理朝政的这段时间,玉印也暂时替代了传国玉玺的用处。

“他把玉印给你了?”

“给这一字我可担不起。”沈重霄铺平折子,“帮他拿着罢了。左右他看了这些也是生气,我替他回了再去同他好好说。”

“你可别跟谁说了这些话是我的意思。”苏云九不放心地交代,“你跟在清寒身边什么都知道,也常替他想,但我总得有个喘气的机会,只求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太子妃想明白了?”沈重霄问得意味深长。

“不算想明白。”苏云九整理着别的折子,“得过且过而已。”

不知不觉,外边的天已全黑了。苏云九原本抱着等沈孤水的心思,坐下来看了会儿书,谁知他迟迟不来,她看得烦了,目光便移到沈重霄所批的折子上。

或许是有些怨气,他写得算快的,狼毫尖在纸面上落下笔笔鲜红,出来的字迹却仍是工整。烛光映照下,纸上的朱砂字有些晃眼,苏云九没看多久就犯了困,不知不觉靠着椅子睡过去了。

醒来时,沈重霄已不在对面坐着。苏云九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争执。

烛火早已熄了,正好替她行了个方便。她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小心推开一条缝,看到沈孤水和沈重霄站在院中。

“我早跟你说过,那件事既然过去了就不必把它放在心上,你也用不着再想法子试探她。”

沈重霄这回却不似从前那般对沈孤水言听计从的,“要不是你一时心软替她编了个借口洗去她的疑点,现在自然会有更多的人盯着她,怎么用得到我?”

“她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你不是她,你说不得这话。既然已经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你也不难想到,南沧那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沈重霄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你不趁早同她做个了结,是想等到她把玉玺摆在你面前让你二选一的时候才清醒吗?”

“这就是你想明里暗里点出她干政的借口?”沈孤水反问,“若于你而言是这么个了结法,我便也只能让你不再插手我的事。”

“沈孤水!”

“或许从一开始我和她就抱着相互利用的心思,但她为我做过的事,我不信全是冲着那块玉去的。”沈孤水平静道,“谁都有不得已,她也一样。原先的恩怨已一笔勾销,我不能再负她。”

“你当然。”沈重霄说着就笑,笑得有几分讽刺,“你连在泱城的宅子都准备翻新了,不选与皓月城邻近的湚城,不就是为了到时候同她得个清静?”

沈孤水回头看了书房一眼,苏云九忙侧过身子避开。过了片刻,又听他道:“是。这是我答应过她的。”

“倘若你败了呢?”

四下一片寂静。苏云九忽然有些无措,不知该往哪儿看。屋中景象入眼皆是昏暗模糊,目光竟没有个着落。

“那就想法子送她回南沧。”沈孤水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些事本就与她无关,若我败了,她也用不着留在西渊受罪。”

沈重霄盯着沈孤水看了许久,“你倒真是替她想全了。”

沈孤水眼神有些放空,“我近来总会想起刚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她像只山雀,总是蹦蹦跳跳地吵着,似乎什么都不怕。她那副样子是我从未有过,也从不敢想的。我总和你说皓月城是我的牢笼,谁知到头来,也变成了她的牢笼。”

他默了片刻,又道:“所以我想着,若我能替她把这些麻烦解决了是最好,我想看她毫无顾虑的样子。若不能,我便只得欠着她,她愿的话,来世再找我要。”

“我的意思,你该明白了。”沈孤水伸出手,“折子给我。我绝不会让你把你写的那些话带出东宫大门。”

苏云九怔怔倚在窗边,不知沈重霄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沈孤水自进来后在她面前站了多久。

她再回神时,便是一头扎进沈孤水怀里,“我不愿。”

沈孤水拍她后背的手一滞,“什么?”

“来世不来世的谁说得准,我不要你欠我。”苏云九说着就委屈,“你答应过我,我不愿的你不会逼我,所以你不能败。”

“好。”沈孤水轻声哄着。

“南沧那边会如何就先不说,也没到那个时候。”苏云九认真道,“我们先把西渊的事情都了了。”

她从袖中拿出沈景逸给她的玉佩,同沈孤水说了沈景逸交代的那件事,自己又添了句:“办聘礼的时候我派人去了趟豫亲王府,正好也听到他说要借成亲为由和北溟走得近些……”

沈孤水的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如今我手里握着不少势力,他自然心慌。他会这样做,也在我意料之中。”

“那你怎么还把这门亲事推给他?”

“什么好都让他捞一捞,叫他以为我是无路可退所以不得不选择讨好他,他总会因为得意而露出马脚的。”沈孤水淡然道,“但玉玺的下落他不敢仔细打听,怕不小心传到父皇耳朵里,十个容妃都保不住他。”

苏云九听出他话里有话,“怎么……难不成容妃的面子这么大,还能让他把你从太子之位上挤下来?”

“从前容妃常夸他聪明懂事,但多半是宸贵妃有打算,叫他去讨容妃喜欢。”对这些事,沈孤水都已麻木了,语气并无丝毫起伏,“若不是他陷害沈宁睿一事被你拆穿,父皇也不会这么快就立太子。但我知道,父皇的意思还是要我做他的垫脚石。”

“父皇想让你替沈落荻……扫清障碍?”苏云九轻声问。

“是。只要与容妃有关,他就如同被蒙了眼一般,好像想把没来得及给她的都补上,无论何事。”沈孤水说着就笑,上扬的嘴角看着却有几分冷意,“但他总有一天会把他这好儿子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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