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礼数不周。你也不瞧瞧你刚才怎么同妹夫说话,还真就像个高高在上的老狐狸。”苏星河不服气。
苏月辉又是拿着折扇往苏星河脑袋上一敲,“闭嘴。”
“二哥,你这大冷的天还拿把扇子,你就不怕别人觉得你……”苏云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这只是拿着,又不扇风,别人不一定会这么觉得。”苏月辉道,“人么,总得有件东西来代表自己。”
“你拿个扇子是代表什么?”苏云九好奇问。
“风骚啊。”苏星河答,说出来以后还赶紧抬手挡住苏月辉险险落到他头上的扇子。
“云九。”苏月辉不再理苏星河,而是看着苏云九,“这南沧,你还回不回得去?”
他这么一问,苏云九沉默了。苏星河也不再闹,好端端的在苏月辉旁边坐着,两人一块看着她。
苏云九想了半天才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你根本不想回去。”苏月辉道。他目光灼灼,如明月洒下的清辉,将她看得透彻。
见苏云九不说话,苏星河才道:“这才刚来,你就提这些事做什么,别闹得云九不开心。”
“迟早都要提。如今云九和沈孤水好成这样,又怀了孩子,先前的计划,还如何下得去手?”苏月辉同苏星河说完,又转头看向苏云九,“你问我怎么会来,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可是,”苏云九直直盯着自己的鞋尖,“若把玉玺拿走了,沈孤水便不能即位。届时西渊大乱,他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你可以回去。孩子无辜,没人会怪罪你,也没有不让你回去一说。至于他……”苏月辉顿了顿,“他是太子,不可能丢下这一切不管。”
“那我怎能丢下他不管?”苏云九脱口而出。
苏月辉盯着苏云九看了半晌,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幸好这时车停在了东宫门前,苏云九便抢先站起身,正要掀开帘子,就听见苏月辉在她身后意味深长道:“你现在,果然是沈苏蓁。”
沈孤水在轿边站着,见苏云九下来时脸色不大好,他便关切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跟他们说了些话,意见不合罢了。”苏云九道。
“你没告诉他们……”沈孤水欲言又止。
苏云九却知道他想说什么,“怕出幺蛾子,干脆不提了。”
沈孤水点点头,将自己身上的黑绒披风解下来搭到苏云九肩上,“外面冷,我们走快些。”
苏云九被沈孤水搂着,不好回头去看苏月辉和苏星河在干什么,但也确实有些赌气而懒得去看。
雪渐渐化了,比前些日子要冷一些,苏云九想想便把沈孤水搭在她肩上的手拉下来牵着,“你别冻着了。”
沈孤水嘴角含笑,“嗯。”
第42章
苏星河在暖阁中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给苏云九看,“这个是爹给的安枕玉如意,给我外甥的,你可别自己拿去用了。这个是娘绣的肚兜,当初你出嫁时她哭哭啼啼的,没想到后来竟还能偷偷绣这个,不过给我的时候也是哭哭啼啼的……这个是大哥给的平安扣,这个是我和苏月辉的长命锁……陛下赏的那些大件都让人送到你们库房里去了。”
苏云九拿着那个红肚兜细细看着上边的花样,针脚细密,可以想到她娘亲绣它时有多用心。听苏星河说到长命锁,她便瞥了一眼,随口问:“你这长命锁又是从哪儿顺来的?”
苏星河正絮叨着,听苏云九这么说,他就抬手作势要打她。苏月辉拦住他,道:“你可别同之前一样了,她现在可是西渊的国宝。”
苏星河一甩手,“西渊国宝怎么了,还不一样是我家老四。”说着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地敲了苏云九脑袋一下,“这是我们亲手打的,还上哪儿去顺。你先收好,等外甥百日时你就给他戴上。”
“还早着呢。”苏云九道。
“所以让你收好不是。”苏星河说着就把东西放回楠木箱子里。
暖阁的门没关,也没派人守着,此时门被人叩了叩,来人就直接进来了,“昭华公主派人来请小舅爷叙旧,二舅爷可先去府中歇息,太子殿下已让人备轿候着了。”
苏云九有些意外,“重霄?”
“我过来找清寒拿几本书,就顺便带个话。”沈重霄解释。
苏月辉本在喝茶,此时隔着杯沿冒出的氤氲热气瞧了沈重霄一眼,却有些愣怔。
苏云九想起苏月辉的性子,忙站起来挡着沈重霄,“知道了,你让他们再等一会儿,我们说几句话就出去。”说着就把沈重霄往外推。
沈重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
“不赶你走你就要被盯上了。”苏云九小声嘀咕。
“什么?”沈重霄皱眉。
“没什么,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来东宫了?”苏云九抬眼瞧他。
沈重霄似乎被噎了一下,又失笑道:“沈苏蓁,你可以啊,你这副反应简直跟你夫君一模一样。”
“过奖,过奖。”苏云九谦虚道。
沈重霄走了以后,苏云九赶紧把门关严实,转身看向苏星河,“你的玉漓找你呢,快去,别让我们家公主等得久了。”
苏月辉看起来还在喝茶,但其实他的杯子就那样定在唇边,什么都没喝下去。苏云九走过去打量他半天,“苏月辉,别愣着了,出了宫到永宁街上第二个路口左拐第一间就是沈重霄家的丞相府,你可要去翻一翻他家库房?”
苏月辉搁下茶杯,“你不说这个我倒还忘了提,你挑个日子,咱们一块去翠微楼看看。”
苏云九扶额,“你还是去丞相府看看吧。”
苏月辉没把苏云九的话当回事,休息了两天就催着她带路。沈孤水至今都没把苏云九的那把钥匙收回去,但若不跟着他,她也忘了自己一个人到翠微楼去。
年过完了以后,官员们照常上朝。许泓风似乎得了一些关于东源的消息,下朝以后还来请沈孤水去详谈。苏星河进宫陪沈玉漓,苏月辉便来了东宫。
“你就别磨蹭了,早些带我过去看看,我还得赶回南沧。”苏月辉这样说。
“那地方真没什么好看的,你怎么就不信呢。”苏云九边倒茶边道,“即便你认为我是沈苏蓁,但苏星河也是去那里看过的,你总不能不信他。”
“我还真就不信他。”苏月辉把玩着他的折扇,“他上次不是得了点情报就匆匆走了么,况且你们二人心思都不算细的,能看出什么来?”
“那你想想,整个西渊,有翠微楼钥匙的人就只是沈孤水和我。万一丢了什么东西,他能怀疑的人是不是只有我一个?”苏云九道。
“你怎么不想想,如果让我和苏星河去撬锁,要是遇上什么人,我们怎么说?”苏月辉这样问。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苏云九,你真的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苏云九低头看着杯中缓缓沉底的茶叶,“左右我也和西渊断不开联系了。”
“那你也不能让父亲给不了陛下一个交代。”
即便苏云九低着头,她也知道苏月辉正紧盯着她,甚至还知道他是蹙着眉头的,“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是我们家承诺在先,不能为你一个人改变。你与沈孤水如何我不管,我只是代你去做一件你做不到的事情罢了。老三同你最亲密,又爱胡闹,可我却没有他那么好说话。你们是感情用事,然而我知道什么才更重要。”
“所以,我算是比这件事更重要?”苏云九抬眼看向苏月辉,看向这个碧海城中无人不知的“老狐狸”,不知怎的觉得他变得陌生了起来。可是这样的他,明明又很熟悉。
苏月辉不答,反而问:“苏云九,如今你将西渊东宫当作自己家,沈孤水是你夫君,那南沧呢?父亲母亲苏风末苏星河还有我,又被你置于何处?”
苏云九被他的连连逼问惹得红了眼眶。
“是,这确实怨我。”许久,她才哽咽着开口,“当初我是对成亲不以为意的,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对沈孤水动情,却没料到会在这种事情上栽了。我上花轿前,所有人都想得简单,包括我自己。但谁知道……”
“谁知道你会囿于儿女情长迟迟下不了手。但你知不知道,如今我们家……”
“我不是早说了让你先不要跟云九提这些,万一动了胎气伤着娘俩怎么办!”苏星河怒气冲冲地进来,也不知他躲在外边听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