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
陆定昊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远方，聚焦在虚无的一点。“我自己放弃过，才知道坚持下来有多难。”
尤长靖看着陆定昊难得严肃的神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陆定昊没等尤长靖的回答，眼神盯住尤长靖抱着的X光片，“幸好你们两个，都没有做逃兵。”
（三）
陆定昊轻轻吹开枸杞菊花茶上漂浮的花瓣，余光瞟到进来的人有些局促地坐下。
“大夫，我的脚还是会隐隐作痛哎。”
“董又霖，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只要你不去跳高跳远扔铅球，你的脚已经没！事！了！别给我没事找事，我很忙的好嘛？”
董又霖似乎很习惯被这位医生怒吼的样子，无所谓地淡淡道，“彦俊说你的医术很厉害。”
陆定昊险些被茶水呛到，轻咳着说，“拜托，我很厉害这件事属于公理okay？而且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哎，还‘彦俊’，你们很熟吗？”
“他说你大学外号叫小芙。”
“林八哥还真像八哥啊，怎么这么多嘴。”
“你可以叫我Jeffrey。”
陆定昊闭紧了嘴，好像再也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他说你法医人类学是满分，那门课难到很多人不及格。”
陆定昊还是忍不住道，“所以呢？”
“他说你隔着皮肉看一眼骨头，就能知道这个人谈过几次恋爱。”
“太夸张了吧？他戏真的很多哎。”
“我没有谈过恋爱。”
“……跟我有关系吗？”
“那我第二十二次问你，今天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第四章
2.4 平安两字金
（一）
朱正廷把一张照片贴到白板上平安园小区的地图旁边。照片上的人巧笑倩兮，虽不是倾城之色，但明眸皓齿，亦有几分动人之处。
“李霞，女，23岁，东区美龙发廊的造型师。不是本市人口，是C市Z县人，三年前来本市打工，一年前进入美龙发廊工作，在东区银彩里租了个房子。”
Justin眯起了眼睛，“发廊……发廊小妹？”
被朱正廷狠狠瞪了一眼，“想什么呢？人家这是正经生意。”
蔡徐坤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有固定工作的人，怎么会失踪了好几天也没人发现？”
朱正廷解释道，“发廊老板说，李霞上上个星期和他请过假，说要回老家结婚。发廊同事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小鬼诧异道，“那她没回老家，家里人咋没报警？”
王子异翻动着笔记，“我们刚刚联系上她家属。奇怪的是，她虽然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但是她的家人和她未婚夫，居然都不知道她要回家这件事。夏天李霞的工作很忙，经常不联系家里面，家人也没多在意。”
范丞丞若有所思，“李霞跟自己老板说要回家，但是又瞒着家里人，会不会她有一个情人啊？她打算跟情人私奔，结果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架来，冲动之下杀人分尸了？”
小鬼眨眨眼睛，“还有一种可能，李霞发了一笔横财，想甩了老家那个未婚夫，自己过逍遥日子去，结果被人谋财害命了？”
Justin似乎被启发了，“不一定是甩了那个未婚夫啊。万一就是那个未婚夫谋财害命呢？来咱们市杀了人，然后又躲回老家了？”
蔡徐坤敲敲桌子，“行了行了，你们仨写小说呢？有证据吗？故事编得倒挺精彩。”
王子异慢慢道，“也不一定是编故事，也许他们真有谁无心之中说出了真相。”
Justin眼睛一亮，回头冲小鬼做了个手势，正落在朱正廷眼里。“黄明昊，不许拿这件事打赌！”
朱正廷喊Justin全名的时候，一般就是大事不妙的前兆。Justin忙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呃，能确定李霞就是死者吗？不要忙了几天，回来发现我们查错人了。”
陈立农推了推眼镜，“已经让C市Z县那边把DNA样本寄来做比对了，也会从李霞在这里的住处再提取DNA。不过，彦俊和长靖好像很确定的样子。”
尤长靖咬着笔盖说，“就算不做DNA鉴定，也一定是她。年龄身高血型全部都对得上哎。最关键的是几处骨痂的位置和愈合时间，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啦。”
尤长靖的话提醒了蔡徐坤，“对了，死者受过伤。这是什么情况来着？”
朱正廷把打印出来的住院记录发给所有人，“李霞五个月前遭遇过一起车祸，手臂和腿有多处骨折，在第二中心医院住过三个星期的院。她康复得很顺利，很快就能正常工作了。”
蔡徐坤问道，“能找到当时的肇事司机和车主吗？”
朱正廷点点头，“能。李霞的手术费就是这个肇事司机交的。”
蔡徐坤转过头望向陈立农，“农农，痕检那边怎么样？”
陈立农摇摇头有些无奈，“装尸块的塑料袋就是家乐福超市的购物袋，这种塑料袋太普通了，没什么地域特征。塑料袋上也没有提取到指纹。”
蔡徐坤合上笔记，起身道，“正廷和丞丞去走访一下李霞的同事和好友，了解一下她的人际关系。小鬼查一下五个月前那起车祸的肇事司机和车主，看看当时有没有什么赔偿纠纷。Justin查一下李霞的家属，尤其是那个未婚夫的情况。子异，你和我去李霞的住处看一眼，农农跟我们一起去。”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法医也跟我们一起吧，以防万一。”
（二）
银彩里是一片20多年前建成的小区，几排六层高的小楼，金属护栏嵌在红砖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相比于中区的流光溢彩，北区的纸醉金迷，东区聚集着这个城市里过着安稳小日子的普通人，他们在早上拎着豆浆油条挤地铁，他们说着带不同口音的普通话，他们是这个城市里跳动的脉搏，从东区被输送到摩天大楼或者繁华港口。
3号楼306的防盗门上还贴着福字和春联，“富贵三春景，平安两字金”，读来实在有些讽刺的伤感。林彦俊趴在门缝上，用力嗅了嗅，“没有血腥味，也没有尸臭。”站起身来耸耸肩，“至少不用担心打开门，你们会看见什么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场景了。”
陈立农蹲下身子观察门锁，“没有暴力入室的痕迹。”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套工具，他在技术开锁上也是天赋异禀，几分钟就听到“啪嗒”一声。陈立农微微一笑，扭开了防盗门。
屋内的空间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布置很简单素雅，客厅里的米色布艺沙发上摆着几本时尚杂志，阳光从薄纱窗帘漏出来，照在浅咖色的玻璃茶几上。一切都宁静而安详，若不是电视柜上玻璃花瓶中的百合花瓣已经发黄皱缩，这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的温馨的家，似乎这个家的主人很快就会回来。
蔡徐坤轻轻推开虚掩的卧室门，淡黄色的床单上被子整齐地叠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摆得井井有条。跟着他进来的王子异打开了衣柜的门。“坤坤。”他扯了一下蔡徐坤的袖子，指给他看自己的发现：一双男士拖鞋赫然摆在衣柜的底层。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走向卫生间。洗漱台上只摆着一套淡粉色的牙刷和牙杯，挂钩上只挂着一条薰衣草色的毛巾。王子异伸手按开了镜子后的暗柜，果然有一只蓝色的牙刷摆在架子上。
蔡徐坤走出卫生间，拍拍正在客厅弯腰扫指纹的陈立农的背，“我们有发现，农农，你一会儿提取一下衣柜里男士拖鞋和卫生间蓝色牙刷上的DNA。哎，彦俊和长靖呢？”
陈立农指指厨房的方向，“他们好像在研究冰箱。”
蔡徐坤走进厨房，看到林彦俊和尤长靖正蹲在地上给冰箱里的食物做记录。
蔡徐坤感兴趣地凑上前，“能判断失踪时间吗？”
林彦俊摇摇头，“冰箱里的食物不多，而且都属于长期不易变质的食物。如果她有回老家结婚的打算，清理冰箱属于正常行为。”
尤长靖撑着膝盖站起来，“不过也不一定毫无收获，先带回去做个毒理检测吧，万一有发现呢。”
蔡徐坤点点头，“你们还打算做鲁米诺吗？”（注一）
林彦俊也站起来，“我去卫生间做一下吧，不过这里看着真的不像一个杀人分尸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