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铺了张竹子编成的凉席，摸起来挺凉快，床尾放了床叠得整齐的凉被。
他躺上去，望着土墙屋顶出神。这就是她曾经生活的空间，而他正睡在她昨夜睡过的床上。
翻个身侧躺，仿佛还能闻到她残留在床上的味道。
他笑了笑，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许是她的床太过舒服，他这一觉，竟然睡到了黄昏。起床走出去，厨房已经冒起炊烟。
又该吃晚饭了。
见到周鱼，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我睡过了。”
周鱼见他头发睡得翘起来一撮，忍不住笑了：“没事，你快去洗洗，准备吃晚饭了。”
秦隼听话地去刷了个牙洗了把脸，然后过来吃饭。
晚餐煮的是清火的绿豆粥，加些爽口的凉拌小菜。怕他吃不饱，还特地为他包了包子。
周妈妈客气地：“夏天我们晚上就吃得比较简单，天气热也没什么胃口，你别介意啊。”
秦隼乖巧地：“没事，我不挑食，阿姨做什么我吃什么。”
周鱼喝了口粥：“妈，我们晚上去看萤火虫，那砍刀你放哪儿了？”
砍刀？秦隼有些惊悚地望向周鱼。跟他去看个萤火虫而已，不用带刀吧……
周妈妈道：“搁鱼鹰那棚子里了。”
“好，我等会儿去拿。”
秦隼：“……”
吃过饭洗过碗，天色渐暗。
周鱼拿了手电筒和砍刀，还带了些小杂物放进随身的挎包：“走吧，先去摘个西瓜。”
秦隼见她单手拎着砍刀，十分熟练的模样，不由咽了咽嗓子，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走出院子，旁边就是自家的一小片瓜田。周鱼下到地里，挑了个不大不小的西瓜，砍刀轻轻一挥，瓜藤便被割断了。
秦隼忙走过去：“我来拿。”
周鱼掏出塑料袋把那瓜装上，递给他，他单手接过：“要带过去吃？”
周鱼点头：“嗯，到时候把这瓜放溪水里冰镇，可好吃了。”
出了瓜田，周鱼领着他往深处走。
越往里人烟越稀少，渐渐地没有了灯光，她打开手电筒照路。
秦隼走她身旁，环顾着四周的景象。第一次夜晚在山里行走，体验还是有些奇妙。远处黑黢黢一片，只能依稀看到山峦模糊的轮廓。怪石嶙峋的地方，看起来像张狰狞的人脸。
耳朵里听得见蟋蟀的声音，偶有一两声奇怪的鸟叫，在夜色里显得尖锐而凄厉。
第37章 Chapter37
走到某处，周鱼忽然停了下来，把电筒递过去：“拿着。”
秦隼接过来，狐疑地看着她。
周鱼抡起砍刀，一脚踩上右手边的土坡，揪着面前斜长的一把杂草砍下去。来回砍了几波杂草，露出一条小径来。
秦隼恍然。原来这儿有条路，只不过被半人高的杂草挡住了。
周鱼跳上去，在前面开路，砍去多余的杂草和枝条，免得划伤他。秦隼跟在后面照明。
就这样一路往深了走，进入一片竹林，隐隐能听见溪水流过的声音。
“可以把电筒关掉了。”
秦隼往回拨了下开关，灯泡灭了。清冷的月光从竹林上空照下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
继续往前，溪水声越来越近，慢慢地，开始有绿色光点在林间飞舞。
秦隼从小生活在城市，萤火虫只是在课本和视频里见过的生物，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下来，他欣赏着眼前油画一样的美景。
越往深处走，萤火虫越多，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幻世界。
周鱼听见他没跟上，回头，见他傻傻在看萤火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快点，前面就是小溪了。”
秦隼视线移向她，她正站在一群萤火虫中间，浅浅对着他笑，绿色光点在她周身飞舞，像是森林里的精灵。
“走了。”周鱼见他没反应，再喊了一次。
秦隼回过神来，快走了两步跟上，然后拿出手机，把她的背影悄悄地拍了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条小溪边，溪水潺潺地向下游流去。
“把西瓜给我。”周鱼朝他伸出手，秦隼把瓜递过去，然后她找了个水稍微深些的地方，把瓜浸在里面：“先冰镇一会儿。”
秦隼往水里走了一步，溪水漫过脚背，带来一阵舒爽：“还挺凉快。”
“凉快吧，山上流下来的。”
七月的天气，连空气也是燥热的，加上又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秦隼早已有些出汗。要是可以，他都想在这溪水里游泳，可惜不够深。
踩着脚下的鹅卵石，摸索着往溪水中央走，最深也不过到他膝盖。
他站在水里，浑身凉爽舒畅，见周鱼已经在岸边找了块石头坐着，顿时玩心大起，脚上使劲一踢，水花朝她飞溅，她顿时眯起眼躲避：“你干嘛？！”
“过来。”他朝她勾了勾手。
周鱼犹豫了下，还是起身朝他走了过去。才走几步，就又遭到了他的泼水攻击，然后看见他笑得像个孩子。
周鱼也笑了，弯下腰捧水还击，你来我往，水仗打得不亦乐。
秦隼被连泼了几次，作势要过来抓她，周鱼吓得赶紧跑，这一跑，脚下一滑，吧唧坐水里了，屁股冰凉。
“哈哈哈哈哈哈！”秦隼忍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过来拉她：“没事吧？”
“没事。”周鱼抓着他的手借力，从水里站起来：“就是裤子湿了。”
“要不要回去换？”
周鱼摇头：“不用了，我们才刚来，再说这个天气都可以下河游泳，裤子湿了也没啥，不冷。”
秦隼视线往下移了几寸，借着月光，发现她不止是裤子湿了，身上也是半湿，肤色若隐若现。
周鱼察觉他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脸上发烧。本能地想抬手遮，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牢牢被他拽着。她试着缩回来，他却握得更紧。
忐忑地抬起头，撞进他墨黑的眸子，而他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她一时竟挪不开眼。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在干净的星空下，在飞舞的萤火虫之间。
然后他的脸慢慢在她眼前放大，她呼吸停止，心如鼓擂，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他。
在他轻轻吻上她时，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仿佛时间停止。
过了许久，秦隼才放开她，两人都呼吸急促，周鱼更是羞得脑袋垂下去。
秦隼挑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声音有些哑：“做我女朋友。”
周鱼视线闪烁了两下，有些心慌。她好想说好，可她实在太喜欢他了，喜欢到害怕，怕跟他在一起之后，自己不够好，最终他会离开她。
秦隼见她不说话，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怎么，不愿意？”
“我……”周鱼有些纠结：“我……想考虑下，可以吗？”
秦隼不了解她的想法，只当是女孩儿的矜持。掐住她下巴，他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别考虑太久。”
周鱼被他亲得晕乎乎的，从鼻子里嗯了声。
“好了，上去吧，水凉。”秦隼拖着她的手往岸上走，周鱼稍微挣扎了下，发现挣不脱，只好默默地被他拉着走。
两人沿着溪水边散起步来。月光正浓，万物滋长。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秦隼忽然问。
“……”周鱼涨红了脸。她会说在遇见他的第二天，她就已经喜欢上他了么？她会说，她已经默默喜欢他一年了么？
“谁喜欢你了。”臭不要脸。
秦隼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还是你的身体更诚实。”
“……”周鱼脸红得要滴血。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秦隼耸肩：“不知道，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秦隼踢了下草地：“就看见你跟那眼镜男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会不舒服。”
周鱼嘴角偷偷翘起来。原来是因为张旭吃醋了啊……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既没有路烟漂亮，又没有她家世好，普通人都会更喜欢她的吧。”
“谁让我不是普通人。”
“那你喜欢我哪点？”
秦隼想了想：“喜欢你眼光好。”
周鱼：“……”什么烂回答。
秦隼看出她在担心，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别去跟她比，你就是你，只要记住我喜欢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