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绒显然也发现了这点,问道:“那如果……你单独打枪试一试呢?”
江寻昱眼睛亮了一下,但又很快暗淡下去:“可是……没有季先生在,就根本没有意义。我想拿枪,想在他面前能从容地拿枪。”
容绒笑笑,见江寻昱杯中的水没有了,又帮他重新倒上:“我刚才说过,这是一个循序的过程,每一点进步都值得鼓励,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他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我相信,季先生会很乐意看到你的进步。”
江寻昱还想反驳,已经到嗓子的话却在听到容绒后半句时哑然熄火,他盯着杯中刚被倒上,还在微微晃动、泛着涟漪的清水,许久,低声“嗯”了一声。
*
回到车上,江寻昱只是低声与季余舟打了个招呼,便低头默默坐着。
季余舟并没有随即启动车子,伸手,自然地帮江寻昱把没注意扭了一圈的安全带调整好,他怕给江寻昱太大的心理压力,并没有问他和容绒说了什么,语气轻松:“饿了吗?中午想吃什么?”
江寻昱还沉浸在容绒的话中,愣了一下,才道: “……我都可以。”
江寻昱的语气里带着些不自觉的沉重,季余舟便也不再问他,发动车子,语气依然是带笑的:“想吃火锅吗?军团总部门口新开了一家火锅店,看起来还不错。”
季余舟的语气太过自然了,完全没有一点是带江寻昱来看心理医生的意思,反倒真像是带他来见一个老朋友,见完了,聊过了,就这么掀篇了。
江寻昱的内疚更深了些:“季先生……我……”
季余舟开了自动驾驶模式,伸手揉揉江寻昱的脑袋:“怎么?不想吃火锅?那吃面?我记得你之前说家旁边的拉面很好吃,想吃吗?”
季余舟的语调是温柔的,手上的动作是轻柔的,甚至眸子里也浸满温柔的星光,像是在呵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江寻昱鼻头一酸。
季先生太好了,好得像是在遥远而无法触及的星河。他之前一直拧巴着,憋屈着,怕季先生在前面等太久了,会嫌弃,会抛下自己,不想把自己的丑态暴露出来。
但是现在,他与那个胆小怯懦、自卑笨拙的自己和解了。
一步追不上,那就多跑几步,再多跑几步,哪怕只是离季先生近了一丝一毫,他也愿意尝试。
因为这个剑眉星目的男人就在远处向他张开双臂,温柔地鼓励他:“前方有光,快跑过来。”
江寻昱缓缓抬眼,湛蓝的眼睛看向季余舟,眸子里全是坚定:“季先生,我想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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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季余舟终于又带着江寻昱来到了光子枪实训室。
调试好了设备,季余舟眉心不自觉地蹙着:“真的要自己在这里吗?”
“嗯。”江寻昱的眸子里满是坚定与渴求。
“……好吧,我在外面等你。”
那天听江寻昱说他想自己一个人练习,季余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光子枪的杀伤力很大,江寻昱本身就有些怵它,万一失控起来,很可能伤到他自己。
但是难得地,江寻昱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坚持不懈地,湛蓝地眼睛里满是哀求。
江寻昱一旦倔起来,就连季余舟也拿他没辙,再加之容绒也在其中不断劝道,季余舟这才勉强同意。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从抽屉中拿出光子枪,把它郑重地递给江寻昱,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寻昱,这才起身走出实训室。
江寻昱接过枪,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片刻,他睁开眼睛,缓缓把枪对准靶心。
身体的条件反射毫不意外地发作了,他的手臂又开始颤抖,脸色苍白不少。
江寻昱颤抖着,手臂垂了下来。
季余舟其实并未走远,走出实训室之后,他就在旁边的走廊坐下,打开光脑,点开监控设备,观察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看到这幕,季余舟冷着脸,暗自后悔自己对江寻昱太纵容,也太相信容绒,他正要推门进去,就看到江寻昱再次举起了枪。
江寻昱咬着牙,看向红白相间的靶子。
耳边响起的是那晚扭曲的表情,刺耳的尖叫,嗡嗡作响的警铃,邻居们的议论纷纷……眼前是父母痛苦的表情和满目汩汩涌出的鲜血。
江寻昱发白的嘴唇颤抖着。
放松,周围什么都没有,江寻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季先生不在这里,你伤害不到他的。
那个英俊帅气,温柔强势,宛如神袛降临般的季先生,你伤害不到他。
你还要学着保护他。
江寻昱闭上眼睛,手指扣下扳机。
“砰。”
“啪嗒。”
光子枪不受控制地从他手中滑脱那一瞬间,一颗子弹射了出去,在靶子的最边缘处留下一个黑色的弹痕。
他做到了。
虽然他还是控制不住把枪丢了出去,但在那之前,他成功的扣动了扳机。
江寻昱踉跄着后退两步,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季余舟同时推门进入。
他大步向前,走到如同泄了力一般的江寻昱面前,将他紧紧抱住。
周身是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江寻昱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沙哑:“季先生,我做到了。”
季余舟没有说话,只是把人狠狠按在怀里,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第63章 土味情话
第一次成功扣动扳机,后面的第二次、第三次就显得轻松许多,江寻昱已经逐渐地能够熟练使用光子枪了。
与季余舟猜测的一样,江寻昱确实在枪法方面极有天赋,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的准头已经比大部分练了两年三年的人还要好。
只除了,必须要在季余舟不在现场的情况下。
时日一天天的过去,江寻昱的枪法突飞猛进,但只要一站在季余舟面前,一切便会完全归零,江寻昱难免有些焦虑。
一晃三个月,季余舟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三个月里,他精心布置的局终于收网,成功打击掉了一个目前已知最大的海盗窝点,也花费了不少精力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前者,他被帝国授予最高荣誉奖章,被星际人大肆传颂赞扬,后者,他却仍是一无所获。
季余舟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抓不住的无力感。
江勤的最后状态确实与容绒当年研究的药品的副作用极为相似,但年代久远,从江勤遗体中能提取到的物质有限,须得提供足够样品才能检验其中是否含有某种物质
。而容绒则因为药物被发现有巨大的副作用而颇受打击,销毁了药物的配方,短时间内很难还原。
没有实物的证据,无法进行一对一的比对,猜测也就只是猜测,这条线索只能无奈暂时中断。
*
三个月的时间不过转瞬,这会儿已经到了十二月底,天气冷了起来。
这天,江寻昱照例去练枪,练习了几组枪法之后,又鼓起勇气把季余舟叫进了实训室。
但与先前的无数次一样,季余舟一进门,江寻昱练习过千次万次的手便不听使唤了,扳机还未扣动,银色的枪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江寻昱眼底满是沮丧,他蹲**子捡枪,半晌,都没有起来。
季余舟满是心疼,他大步上篇,单膝跪在江寻昱的身边,把地上的枪拾起。
“寻昱,今天就到这里,好吗?”
江寻昱咬了下嘴唇,语气中仍有不甘:“季先生……我……”
季余舟一笑,径直起身枪收进柜子,又回到他的身边:“每天都来这里练习,不觉得枯燥吗?”
江寻昱的眸子垂下来一点:“还好……”
季余舟拍拍他的肩膀,顺势转移话题:“走吧,陪我去商场买点东西,快过年了,还要回咱妈那边。”
“咱妈”这两个字,季余舟说得太过自然,江寻昱一怔,脸颊飘起一片红晕,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好。”
“那起来吧,今晚就不练习了,你的时间归我。”
季余舟拉着江寻昱的手把他拽起来。
*
临近年末,街上多了几分热闹喜庆,气氛浓郁又热情,许多店铺早早贴上大红的对联,挂上红灯笼,甚至路边的树上也挂着漂亮的小灯串。
两人到α星最大的商场时,天幕已经拉了下来,黑暗之下,五彩的小灯串一闪一闪的,像是漫天的萤火虫,与天上的繁星交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