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站得离宁书远更进一步，开口道：“书远，你要去哪里呢？”
他们谁都没有意识道程芷的称呼，这是程芷第一次这么称呼宁书远的名字。
“我要离开A市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了。”
程芷冲他吃惊地说道：“为什么呀？”
从这里开始程芷的记忆开始变得深刻起来，她听见宁书远说道：“我的亲生母亲来找我了。”
宁书远看了程芷一眼，然后又把头别开，“我多么希望我不是，可是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脸上的难过太过明显，程芷忘记了自己的心意，她拉住了宁书远的小手臂：“书远......”
“我是七八岁大的时候才来现在这个家的，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后来.....”他语气有些哽咽，接着说道：“后来爸妈出车祸过世以后，我很难过.......”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这段我以为快乐的时光很有可能都是假象，我很有可能一直活在我亲生母亲的掌控之中。”
随后他立即摇了摇头，略有些痛苦的说道“不是可能。”
程芷曾心里悄悄希望过能在宁书远的脸上多见到一些别的表情，可是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她真是后悔自己有过这样的念头。
“你妈妈，我是说你生母，她......”
宁书远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制止程芷道：“你不要知道，程芷，你不要知道。”
他的害怕意味太过强烈，没有人和亲生母亲相认是这样的，程芷也一时惶恐的无以复加。
她问：“那你是要和她走么？为什么要和她走呢？”
宁书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必须和她走。”
程芷见他不想就这个问题谈下去，就又对他说：“我自认为是有一点点了解你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你应当考得还不错吧？”
“正常发挥，我曾经想去B大的，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程芷将拉住宁书远小手臂的手缩了回来，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之后还在国内么？”
宁书远定定地看着她，仿佛世界里只有程芷一个人，但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在，可能之后都不会在。”
听到这里，程芷内心有声音在说；“哦，原来今天他是来向我告别的。”
她内心深处属于少女的小心思只转动了那么一下，就开始因为心疼宁书远而漫起无边无际的苦来。
她又强行安慰自己道；“能带他出国，想来生母条件不错。他自己一向优秀，往后在异国他乡也总是衣食无忧的。”
只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只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程芷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话没有告诉他，自己埋在心里许久的，想要说给他听的话。
可是，说与不说还有意义么，没有意义了。
“我......”宁书远开口道，他似乎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说道：“程芷，很抱歉。我接下来可能要说很不负责任的话。”
“我喜欢你！”
程芷震惊于听到宁书远开口说言说的心意。
她立马也想要说什么：“我......”
宁书远阻止了她，他继续说道：“但是我是个自私的混蛋，和你说出心意，只为的是自己心里好过。”
程芷的眼泪簌簌地就落了下来，“不是的，我知道......”
宁书远想伸手去碰她的脸，但是手伸到半空，他自己又缩了回来。
他逼自己转过身去背对程芷，“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不要想起我。”
程芷把眼泪擦掉，她看着男生孤独的背影，又走的离他近些，几乎都能闻到他上衣的味道。
“你不听我的答案么？”
他们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宁书远的声音传来：“对现在的我来说，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走了！”
程芷再也没见过他转身，她站在七月的树底下，看着她青春期里唯一个她为之悸动的男生消失在视野里。
宁书远回到宁家的小区门口，那里停着一辆十分高档的黑色轿车。见他朝那辆黑色轿车走去，有一个司机模样的人立马为他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轿车后座很宽敞，以宁书远如今的身高坐进去也不显得拥挤。
旁边有一位衣着很高雅的女性对他说道：“和朋友们都到过别了？”
宁书远点点头，他没有做出抗拒的样子，显得对一切都欣然接受。
南秋看着他，心里止不住带了一丝得意的想：“到底是我的儿子！”
第47章 B大
程芷后来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不是没动过报考B市学校的念头。但是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再为少女的情愫所左右了，她做了理智的判断。填报了与她分数相符，各方面都比较适合她的院校。
后来通知书下来，她去了一个比较炎热的城市。
在她自己的专业选择上，她一早就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
孩子总是容易受父母影响的，特别是当父母中有一方的职业相对还比较成功的前提下。
程芷大学所在的城市极为炎热，每到夏天的时候女生们都恨不得裙子和热裤再短上一截，男生们则宁愿裸奔。
这边属于热带气候，虽然炎热，但是雨水极为充足，树木长得十分高大。可能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虽常有烈日当空，大家的皮肤晒得并不很黑。像是程芷和她的舍友们，皮肤都是一个塞一个的白皙。
年少的心总是容易波动，程芷大学期间唯一做过的和宁书远相关的事就是曾有一回特意去寺庙里为他点过平安香。
她点这香时，小儿女的情思几已不见踪影，只盼着宁书远能够平安顺遂。
越好的大学，大家越是用功，特别到现在少有人读到本科就结束，因此在学校里大家也都是干劲十足。
程芷在这四年里也还是用功，大四前夕拿到了保研资格，去了B大读研。
程父对于女儿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支持，她对女儿的要求在于父母需要获得知情权，其他的程芷可以自己做主。
B大学术氛围浓厚，她读的这种公共事务政策研读一类的专业，许多人之后的志向都是进体制内，因此出国的人很少。
程芷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程芷知道程父和系主任是同学是在他们院庆的时候。整好那一年也是程父他们毕业三十周年同学聚会，程父特意来的B市。
他到B大，见过老同学，吃过聚餐的饭，才给女儿打的电话。
是以隔天院庆庆典，程父和另几位叔叔阿姨作为毕业生代表给底下就坐的学弟学妹们发言时，程芷并不觉得震惊，只感到好一阵的尴尬。
程父做事低调惯了，直到庆典结束，也没人知道他有个女儿在台下坐着。
研究生课少，程芷倒是自由的很，只是程父工作紧张，这回来B市已是难得的空闲。
他和程母去年才从C市调回A市，不过职级不一样了，他已经算得上是大领导了。不过他为人做事向来如此，担着越大的责任，就越发小心。
程芷和父亲在B市旧地重游了几天，好些地方居然一点变化没有，和程父做学生时一模一样。
程芷在父亲脸上少见到这样带有一丝少年人意气的表情，父亲只是摆摆手道：“我在这里待了七年呐！”
“那时我年轻的很，不知天高地厚。”
父亲带着女儿还重游了昔日常去的景点，到今天依然人满为患。
程芷拿出相机帮父亲在景点门口拍了好些照片，最后他们仍旧回到B大。
当时，烈日当空，天色倒也算得上是晴好。
他们走到了B大的校门口，程父开口道：“小芷，替爸爸拍一张照片吧。”
程芷知道父亲有一张三十年前的相同位置的照片，她曾经翻到过。那时候母亲还逗过她，“小芷，想不想去爸爸的学校啊？”
程芷替父亲拍下了这张三十年后的照片。
第48章 前路
大学四年的时光都叫做弹指一瞬，何况只有三年时光的研究生生涯。
B大是国内顶级的学府，全国各省市公务员单位分配了大量的选调生名额到校。个别极发达城市和正规公务员录用系统一样，都是要参加统一的考试。其他省市则大多不用参加统一性的笔试，理论上来讲难度要小上许多。但是待遇以及今后发展的可观性也是无法同日而语的，是以像B市这样为选调生设置和公务员相同考试的地方，报考人之多恍如过江之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