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处的位置算是游|行路线的中间,且并非重点地标路段——比如兰茵宮前和中央大道,或是国会大厦附近,安检并不算严格。
庆冕日的游|行虽然重点看头是难得一见的皇室,但也会请一些明星参与,娱乐和体育界的明星都有出场。一路上人人面孔洋溢着节日的笑容,许多年轻人和小孩都往脸上贴着国旗贴纸。
锦林通过了安检挤进街边的人群,即使她个头不算矮,视线却仍是被挡住了大半,周沛嘉还比她矮上两公分,眼前一片黑压压后脑勺。
“还不如看电视呢。”周沛嘉怒气冲冲地往前挤,引来了一片抱怨声,还有人说她的背包占位置。
游|行的队伍尚未抵达这里,锦林拿起手机,对着着难得亲临现场的庆典时刻留影合照,虽然无论从自拍还是拍街道景观的角度来说画面都不尽如人意。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沸腾的人声,似乎许多人在欢呼尖叫,只是尚有一段距离,等到她所在的位置不知还有多久。
在等待的过程中,手机震动起来——盛安星给她打来了电话。
锦林按下接听键,在嘈杂的人声中,他的声音只能勉强听清。
“你那里声音很大,是不是在看庆冕游|行?”盛安星笑着问,他周围倒是没什么噪音,听起来应该是在室内。
“这里人太多了,”锦林踮起脚尖,仰头朝空荡荡的马路尽头望去,“现在连队伍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在哪里?”
“竹源路,陇晶百货旁边。”锦林回头看了看比较明显的地标。
盛安星说:“游|行队伍大概离陇晶百货附近还有十五分钟。”
“你怎么知道?”
“我房间的位置比较高,能看到他们,”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只隔着两个街区,算是很近了,你应该可以看到盛隆酒店的牌子。”
盛隆酒店是盛庭集团旗下的产业之一,锦林抬头便能看到不远处高耸入云霄的大楼,以及悬在大厦腰身上的“盛隆”二字,离她所在的位置不过是十分钟的距离。
不过即使是十分钟的路程,以现在的路况走过来也是极为艰难的,好在盛安星并没有提起要来找她,而是将自己站在高处所见的场景描述出来,仿佛播报员般定时通知游|行队伍的位置进度。
这起通话直到队伍抵达——欢呼声震耳欲聋以至于完全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才中断。
最先出现的是仪仗队,以及穿着制服的皇宫护卫队,紧接着是去年获得帝国杯棒球赛总冠军的甘特队,打出本垒打的明星球员乘坐敞开式马车,向周围的观众挥手致意,而电视台的车子在旁边一路跟拍,直升机在半空中不断掠过跟随着。
之后出现在游|行队伍中还有知名脱口秀主持人和电影明星,锦林被一声声尖叫口哨声裹挟着头脑发晕。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尖叫又突然高了几分贝,锦林看到了几个骑白马而来的年轻人。
为首的正是陆湛,他的样子和她记忆中的一样,面容俊美,身姿挺拔,嘴角噙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看起来表情管理极其到位。
骑马的年轻人都穿着冕兰传统的骑射服,陆湛是红底黑纹的制服,其余人皆为黑底烫金色纹理,外面都是罩了一层披风,肩部有金色或银色的流苏护肩。
并不矜持的尖叫声几乎伴随了他们一路,而这几位表情纹丝不动,仿佛没有丝毫察觉。
锦林看着陆湛侧后方的陆肖铭,他倒是收敛了情绪,一张脸堪称面无表情,却因为五官更深邃具有攻击性,几乎是瞬间就俘获了众人的注意力。
当即便有姑娘大声问:“那个人!那个最右边的人是谁?!”
旁人给她泼去了冷水:“你醒醒吧,人家才刚成年,还在九川读高中。”
或许是这边的吵闹声令人无法忽视,陆肖铭转过了脸,视线扫过了人群。
明明锦林已经在人堆里快被挤到变形,他却毫不费力地发现了她,表情微微一滞,随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周沛嘉还以为他只是发现了校友才这般反应,顺势朝他招招手:“陆肖铭!看这边!”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对着几位贵族青年拍照,还对镜头比着大拇指自拍一张,将那几位充作背景板。
陆肖铭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放在唇边,又扬起手臂,明目张胆地朝着这个方向抛来了一个飞吻。
这个举动确实不同寻常——皇室成员在公众面前向来保持肃穆,陆肖铭的举动大抵是几年来的头一遭,锦林几乎在他引发的骚动中窒息,就连陆湛都诧异地顺着他抛飞吻的的方向看来。
不过好在除此以外,陆肖铭便没有出格的举动了,即使游|行队伍移动速度不快,没过多久便也离开了视线的范围。
国王与皇后在游|行队伍的中段,他们站在并肩站在花车上,国王头戴着皇冠,手握权杖,皇冠和权杖顶部都有红祖母绿石为装饰。
到了快四点,眼前路过的队伍已经到了末尾,锦林原地站了两个多小时,小腿已经在发酸。
寒冷和体力的消耗让她感觉到胃已经空了,锦林招呼周沛嘉一起离开吃点东西。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在所有人放松警惕,都认为一天的庆典即将抵达尾声,街道上忽然响了“砰”的一声。
就像是最普通不过的节日里放礼花的声音,在人群密集之处并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但是烟花只会在天黑之后于皇宫前的广场上燃放,这个不同寻常的声音开始时并未让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毫无喜悦因素的惊慌尖叫和风,风将那些被爆出的白色粉末同尘埃混在一起,带往了更远更广阔的地方,沾染了地面,以及人们的衣服和头发。
第97章 三周目(五十一)
“炭疽!是炭疽!”
一声尖叫引来了彻底无法控制的混乱,人们的记忆点突然被触发,对近一年多前的恐慌和死亡的恐惧占据了他们的脑海,蚕食着他们的理智。
不知谁开始带头,绝大部分人突然就开始纷纷往外圈走,只是围观游|行的人本来就将马路两侧的人行道围得水泄不通,更不用说还有围栏为障碍物——就像堆叠起的蚁群,根本没有多少可移动的空间,于是有人开始更加用力地往外拥挤推搡,嘈杂声里间或夹杂着哭泣和嘶吼。
“不要挤了!不要挤了!”
“有人要窒息了!”
因为空间太过狭窄,不少人试图翻越围栏,通过空旷的马路离开,然而守在人行道上的士兵却成了一度人墙,用枪托将那些人顶回去。
士兵们大声道:“游|行没有结束,请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
虽然话说得客气,但是枪托击打的力度毫无收敛,一个中年男人甚至在重击下满脸鼻血。
“请大家听从疏散指挥!现在待在原地不要动,避免踩踏!”
游|行队伍末尾的马发出了嘶鸣声,骑马的贵族和驾马的车夫都扬起缰绳,催促着马飞快奔离,队伍里其他原本慢腾腾行走的人也迈开了腿奔跑起来,一群人以极快的速度撤出了粉末蔓延的核心区域。
马路上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残留着游|行队伍奔跑时没抓稳无意间落下的花束和其他一些装饰物,与之相对的是陷入无序混乱的人行道。
有人在愤怒间质问:“他们都走了,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回答他们的话依然没什么改变:“待会儿会疏散,请大家现在待在原地!”
锦林紧紧地抓着周沛嘉,以防止被冲散,但是这太困难了,爆炸中心距离她们有近四十米,而粉尘附近的人都发疯一般四散,人群以其为中心点,仿佛涟漪,越往外层越密集,一波一波朝外围冲击。
没有坚持多久,她和周沛嘉便被冲散了,锦林大声喊着周沛嘉的名字,努力寻找着她的身影,入眼处却只有人墙。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断震动,锦林以为是周沛嘉打来电话,她点开屏幕,来电显示却是盛安星。
锦林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总算听到了他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
盛安星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周围也全是乱糟糟的叫喊,听上去是在室外。
“我还在陇晶百货附近,你现在也在外面?”
“我听说出事了,”盛安星道,“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一会儿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