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朔反应过来：“你难道很怕看鬼片？”
“……”
这么说就有点伤自尊了。
肖昱把手放下来，神色恢复淡定：“我刚刚是没睡醒吓得。”
这其实是真话。
肖昱确实不怕鬼片。
其实作为演员，还是一个特别爱研究各种类型片的演员，在看恐怖片时的确不容易代入，因为毕竟研究过太多次了，到后来满脑子都是这一块演员的处理，这一块镜头的运用，这一块音乐的选取，再恐怖的气氛也都没了。
半小时后，肖昱就进入了嗑瓜子看片的状态。
“这女的肯定要搞事。”
“果然吧搞事了。”
“这块剧情转折有点不合逻辑啊，她怎么就变成厉鬼了？前后变化太突兀了。”
池朔一言不发地忍受了肖昱喋喋不休的几百条影评之后，终于打断他：“这只是个三流水准的恐怖片，卖气氛的，你认真想逻辑做什么？”
“那不行啊。”肖昱果断反驳，“这么重要的逻辑得讲啊，她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后明明可以借尸还魂却变成厉鬼了，不然她可以借尸还魂跟亲人重聚的，这一块情节多重要啊。”
池朔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开口。
“那你是怎么死的？”
还在高谈阔论的肖昱瞬间消声。
池朔的脸被投影的光闪得一明一暗，看不清表情。
但是肖昱却能感受到蓦然低下来的气压。
也就是短短的几秒钟，肖昱觉得自己心里闪过了八百个念头。
他偏头看向池朔，正好见池朔也看着自己。
目光平静，仿佛在等他为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给出答案。
就像在问你明天打算吃什么一样。
在这一瞬间，看到池朔隐在黑暗中，只映着一点点光亮的眼睛，肖昱忽然想赌一把。
赌他不是帮凶，赌他跟谢城并无关系。
赌自己那点悸动的心思，不是错给了自己的敌人。
他笑了笑，目光同样平静，也像在说一件小事：“被害死的。”
第25章 双向暗恋
肖昱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
他在观察池朔的反应。
有些意外的，池朔竟然并没有多么震惊的神情，而是只停顿了几秒钟，就继续反问：“被谁？”
这两个字很短，但是肖昱还是听出了尾音的一丝微颤。
肖昱觉得自己强行粉饰的平静假相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他立刻偏开头，避开池朔的目光，看向屏幕，匆忙转移话题：“你猜这个女的是怎么死的？”
这是个很生硬的转换，但是池朔也没有追问，而是同样看向投影，仿佛是在跟肖昱随意谈论电影一样：“剧情里说她是自杀的，不过我不相信。”
肖昱浑身一僵。
“她变成了厉鬼，宁愿放弃跟亲人重聚的机会也要复仇，肯定不是自杀。”池朔说完，又看向肖昱，“否则的话，就是她对在世的人已经没有了留念，宁愿做鬼也不愿重生。”
他声音平淡，但听在肖昱耳中却句句戳中要害的追问：“不过倒也不一定，有的人虽然重生了，却也没有跟亲人相认，这又是为什么呢？”
肖昱瞳孔一震，他看向池朔，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池朔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是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什么时候认出自己的呢？
又怎么能完全确定他没有跟谢家相认呢？
难道……谢城跟他对自己的事一直互通有无？又为什么要互通有无呢？
肖昱心中一团乱麻，好半天才说：“有的人兴许只是想彻底重新来过而已。”
池朔轻轻摇了摇头：“所爱的亲人是不可能放得下的，更何况……
他顿了顿：“借用别人的身份，终究是借用，除非他打算此生独来独往，否则是不会永远隐藏自己的。”
肖昱咬了咬牙。
他的话句句戳中要害。
最近几天，就算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但是每晚睡前躺在床上，四周万籁俱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设想要不要告诉池朔实情。
如果不告诉他自己是谁的话，怎么能告诉他……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呢？
虽然他不敢确定池朔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不过如果真得可以，他还是想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憋着不说是个怂货的行为。
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纠结清楚这件事，池朔就先把这个问题抛出来了。
“你想……说什么？”肖昱对上池朔的眼神，他虽然神色平淡，可是眼神中满满都是让人无所遁形的攻击感。
“你把上一世抛得一干二净，不是因为想重新来过，是因为你已经对他们没有在乎了是吗？”池朔步步紧逼，“害你的，是不是谢家？”
肖昱顿觉五雷轰顶。
他不肯告诉池朔真相，也不完全是因为担心池朔跟谢城是同谋关系，怕自己认敌为友，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他不想报仇了。
其实也不是不想，更多的是不能。
肖昱对这个世界而言已经死了，这桩已经被盖章自杀的谋杀案因当事人的死亡无法翻盘，此时的他是另外一个人，根本没有正当的渠道去一报还一报。
他也不想通过不正当的渠道来给自己这个得来不易的新人生带来无尽的麻烦，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力量实在太过单薄，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断送。
池朔如果知道了真相，不管是要因为仗义还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假如要为他报仇，就必然会惹祸上身。
肖昱不想连累他，干脆压根不告诉他真相免得节外生枝。
但他没想到的是，池朔竟然自己猜到了这一层。
他不仅不相信自己是自杀而亡，也通过这几个月的表现怀疑到谢家是真凶。
肖昱震惊于池朔一下子把他仔细维持的这层窗户纸撕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
肖昱麻溜地爬起来想跑。
池朔没给他这个机会，伸手一把拉住肖昱的手臂，肖昱只站起来半个身位就被反方向扯了回去。
肖昱被按在沙发后背上，池朔起身用另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将人整个控制起来。
“你躲什么？”池朔眉头紧缩，肖昱难得在他脸上看到遏制不住的怒气，“那个人不论是谁，我都可以替你解决，有什么不敢说的？”
池朔扣着肖昱手臂的手箍得死紧，疼痛感清晰地传递过来，让肖昱已经有些混乱的思绪猛地清明起来。
他一字一顿地回复：“我不需要。”
不需要你帮我。
池朔听到这个回答似乎激起了更强烈的怒火，几乎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音量：“对我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在纠结什么？你要靠自己对付谢家有多难你不知道吗？”
“……”这句话是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肖昱觉得有点扎心。
听池朔的言下之意，他估计已经默认谢家就是罪魁祸首了，肖昱想到这下可能根本阻拦不了池朔插手这件事，心情顿时急迫起来。加之池朔情绪太大，手上力道太重，搞得肖昱也一股子无名火：“你是我什么人，你掺合我的事做什么？太闲就去做慈善不好吗？”
肖昱说完就看到池朔瞬间变了的神情，立刻就有点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听起来太尖锐了，好像他很抗拒池朔的接近似的。
但实际上完全相反。
池朔满身的怒气和急迫似乎被这句话打得烟消云散，他慢慢松开肖昱，站起身退后几步。
见到他的动作，肖昱默默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是什么口无遮拦的毛病啊。
话说完肖昱也就冷静下来，明明是不想池朔深陷麻烦，话说出来就完全变味了。
现在想挽回……也难了。
怎么找补？难道要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有危险？我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其实是在说反话？我其实打过你的主意？
那跟直接告白也没差了。
不能这么蠢。
肖昱默默提醒自己。
池朔没再说什么，浑身的气场也都消散殆尽，平静了下来。
他转身想走，却被肖昱叫住。
肖昱眼尖地注意到池朔手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渗透了，估计是刚刚抓他胳膊时用力太大，伤口被扯开了。
肖昱原本就觉得愧疚，抓住这个机会赶忙挽回一下，麻溜地去找来医生留下的医药箱，把池朔按在沙发上，攥住手腕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行帮他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