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苏妈是肝癌,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家人:“肝癌的病人最忌讳的就是生病与情绪上的大起大落。”
高夕辉那时候正在西藏,苏靖安心里难过却不敢跟她说,她知道高夕辉在那里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全都不适应,她本就帮不了什么,怎么还能给她添堵。更何况,为了这个援藏名额,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苏靖安知道,这关乎她一辈子的前程。
苏靖安那时候工作也忙,她总请假领导也有意见,时不时给她个脸色。
她奔波于医院和单位,还要面对妈妈突然起来的崩溃,后来没办法,她和爸爸商量了一下,让苏妈先搬来她这里住,她这里离着医院近。
来之前,苏靖安特意把家里收拾了一下,还和苏妈提前招呼过,她是和高夕辉一起合租的。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当时苏靖安的领导让她去车里帮着拿酒说是给老领导送过去,她涉事不深,并不懂的什么道理,按照领导交代的把事儿办了。
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出事儿了。
当纪委找来的时候,苏靖安都懵了,纪委的人员很惊讶的看着苏靖安,她认识苏靖安,“是你呀。”
苏靖安茫然的看着她。
纪委的人员上来说的也很简单,“我们收到了实名举报,说你给**送了两万块钱。”
两万块,在那个时候可不是小数目。
苏靖安一口否决,人家直接把监控拿了出来,原来那钱就在酒瓶的包装里面。
这算是铁证了,苏靖安被停职接受调查了。
一时间,单位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那个年代跟现在不一样,这种事儿还是非常少见的。
曾经的天之骄子,一下子被扣上了这样的帽子,偏偏算计她的还是最信任的领导,苏靖安感觉天都灰暗了。
那天晚上,夜格外的冷,她走在北京的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特别的想念高夕辉。
她多想现在就告诉她自己的委屈。
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她又怎么样?灰灰一定会信她。
回到家,苏靖安抱着西安偷偷哭了一会儿,她进了屋,苏妈和苏爸看着她欲言又止。
二老也知道这事儿了,可是谁都不敢问什么。
有时候人的运势就是这样,一件事儿倒霉,事儿事儿都跟了过来。
星期四。
苏靖安在医院开完药,刚去菜市场买完菜,就接到了爸妈的电话,她们在电话里态度很严厉,让她马上回去。
苏靖安紧张极了,她到了家,面对的就是父母的哭喊与咆哮声。
不知道是谁打了电话,告诉二老她和高夕辉的关系,二老彻底崩溃了,他们一口咬定,女儿的不幸都是高夕辉带来的,送钱也跟她有关,还怀疑女儿是不是被她下了咒,她去西藏去也是跟什么邪术有关。
苏靖安都要疯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跟爸妈发过脾气,这一次,却吵得了个彻底,摔门而去。
晚上,她抱着西安流落街头,苏靖安坐在公交车的长椅前,默默的流泪。
西安仰头看着她,“喵喵喵”的叫着。
混乱了一晚上。
第二天,苏靖安去找了黄老,她可以允许别人泼自己脏水,但是高夕辉不能。
她不能人不在,还要被人无辜污蔑。
黄老的学生遍天下,平日里苏靖安低调,从未露过什么,谁也不知道她是黄老的嫡派弟子。
一直到黄老把苏靖安的领导叫来,点着烟语重心长的说:“你把那两万挪作他用,我就不说什么了,窟窿我这儿给你堵上,别说是两万了,就是二十万,你也不能毁了人家娃娃的前程。”
对方面如死灰,“黄老,我这……我怎么能让您。”
苏靖安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这个从她进入单位就带着她的领导。
人走了。
黄老语重心长,“你吃一次亏也好,在这条路上,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明白了吗?”
苏靖安点了点头。
黄老:“回去吧,他不敢再乱做手脚了,纪委那边,我会招呼一下。这事儿本来跟你无关,你牵连进去,不仅仅是因为你,还是因为你和灰灰的关系。”
她们就算在小心,在日常举动行为上再谨慎,眼神里的爱意也隐藏不了。
黄老:“回去吧,先把家里解决了。”
苏家已经闹成一窝粥,那时,刚刚上班的苏培也被叫了回来,他这个时候正和以柔恋着,对于感情很能理解:“爸妈,你们别——”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妈骂了个狗血喷头。
苏爸更生气,简直是怒火攻心,他盯着苏靖安:“你到底能不能跟那个变态断了?”
苏靖安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她不是变态,是我的爱人。”
话刚说完,苏爸一巴掌下去,把苏靖安的脸都打歪了,苏培吓了一哆嗦,“爸,你干什么!!!”
苏靖安感觉头嗡嗡的,周围的声音都好像听不见了一样,她当时不知道自己被打的耳膜穿孔了,只是固执的与爸爸对视。
怒火攻心间。
苏妈晕了过去,被紧急送到了医院,医生一看这样,叹了口气:“得化疗了。”
先不说那费用,就是老人承受的痛苦就难以想象。
偏偏苏妈还不肯接受治疗,她看着苏靖安,冷冷的:“你一天不和她断了,我一天就不接受治疗,看你是选那个变态,还是选生你养你的妈妈。”
苏爸也是有样学样,他看着苏培:“你也上班一年了,把那个什么纪委的地址告诉我,或者是□□办的,我要过去问问,我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工作几年,被一个女人给勾引了?”
苏培脸都变了,“爸,你疯了?”
这个系统,不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如果爸妈这么一闹,苏靖安的前途就没了。
苏爸下了狠心,他看着苏靖安:“你要是一辈子跟她这么下去,我还不如没有你这个女儿,把你带回乡下嫁人得了,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自己做决定。”
几天的时间。
苏靖安瘦了一圈,她睡不着觉,就是在梦里,看见高夕辉也是心抽痛。
灰灰……
我该怎么办?
第五天的时候,黄老给她打了个电话,声音很雀跃:“我听说小灰要回来了,上面说她表现的特别好,还有立功,这次回来,妥妥的能升了,她可真是有志气,最年轻的女领导干部了。”
挂了电话。
苏靖安心里空荡荡的,苏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姐,爸爸也知道她要回来了,真的要去闹呢。”
在亲情,爱情,未来之间反复痛苦折磨着。
她盼回了那个人。
苏靖安真的不止一次想把一切告诉她,可是她都没有敢,心里的话涌上来又被咽下去,她生不如死。
后来种种,她终究是伤了她。
还是以一种最极端的方法。
高夕辉听了苏靖安说这一切,有了片刻的茫然。
这么多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
苏靖安起身,脱离开高夕辉的怀抱,她走到床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高夕辉,并没有看她的眼睛:“这是我从忘川带回来的你写的……记忆,给你。”
她不想隐瞒了,不管高夕辉看了这一切,是决定离开也好,还是继续恨她也好,她都认了。
这些事儿藏在她心里这么多年,如今说出来了,她真的感觉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被挪开了一般。
高夕辉没有接那笔记,而是盯着苏靖安看,苏靖安始终低着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
高夕辉推开她手里的笔记,两手无比珍重的捧起了她的下巴,轻轻的吻住了她的唇。
苦涩的,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吻就这样落在了唇边,落在了苏靖安的心上,她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的看着高夕辉。
浅浅的吻。
高夕辉看着她,眼里都是泪:“你啊,你个傻姑娘。”
苏靖安的心特别疼,她看着高夕辉,害怕又不安:“你……你会信我吗?”
“不信吗?”高夕辉反问,她摇了摇头,淡淡的笑:“你如果真的爱上了别人,又怎么会孤单一个人这么久,你在等着谁,怕是45岁的我也知道,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或者是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我告诉过你,这一辈子,除了你的话,我谁都不听谁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