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重地/小满+番外(79)

根据方才少年所说上了二楼,楼上分布了几个雅间,门上也没甚特色的,根本分辨不清里面坐的何人。她正欲拽住伙计询问,瞥见其中一间门微敞,得以觑见里面坐着男人的面容。

她凝神蹙眉,缓步往那处走去。

推开虚掩着的门,里面男人正在往茶盅里倒茶,见到她进来只略略抬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在对面坐下了。

石小满亦不客气,理了理衣裳坐下。他一派闲适,石小满亦不着急,反而看着他昨晚一套动作,端起茶盅啜了一笑口。

太烫,尝不出什么滋味儿……难怪这种时候孟寒总一脸痛心地看着她。

石小满这才开了口:“你知道我娘死了吗?”

这般开门见山,对面人显然没有想到,然而更令他诧异的确实她话里内容。只见他手一顿,茶水沿着壶嘴漏在桌几上,烫了他的衣袍也恍若未觉,似是没听懂她说的话一般。

石小满垂眸:“看来是不知道了。”

对面人虽看着年轻,但眉眼间已经有了纹路,不复当年倜傥潇洒的模样。他手臂微颤,紧紧地握住石小满的手腕,不可置信:“何时的事……”

石小满吃痛,蹙起眉头,“早了,约莫十年前吧。”

她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腕,面上依旧淡淡。那人已经没有方才闲淡的模样,恍惚地坐在位上,思绪不知飘忽到何处。

看来还是惦念着她娘的,不过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

石小满冷声嘲弄:“不知您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若是想知道我娘的情况,请放心好了,她不是因为你死的。不过确实因为你过的不好,就连死……都在念着你。”

她缓缓转动手里杯盏,嘴角虽勾起但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冷淡漠然。

抬眸见他一脸沉恸,心头痛意好像少了几分,但手中依然持着一把凌厉的刀,不在对方身上划得鲜血淋漓誓不罢休。

“她把你唯一留下的紫砂蟾蜍当宝一样,每天捧着供着,盼着你哪天还能回来。后来几年她精神头不好了,见着旁人都能认成是你……那段时间大家都可怜她,好好的玉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看着怪瘆人的。可惜她就算把自己弄成了那副模样,最终也没能把你盼来。”石小满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什么话就能戳人心窝,她就捡着什么话说。

果不其然,那个应该是她父亲的人面色悲痛,握着茶盅的手青筋泛起,青瓷茶具有下一秒就被捏碎的错觉。

“是我的错……”他哑着嗓子说道。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石小满弯唇,“我娘是风尘中人,你有自己的苦衷,肯定是不得已才这样,否则怎么会任她苦,任她死呢?”

屋里气氛剑拔弩张,这姑娘看着浑身纤纤弱弱的,谁曾想一碰却是浑身的刺,将人刺的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不过好在,她后来想通了。”说及此,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茶盅还在冒着滚滚热气,她几乎没喝,只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了抿,“最后那个晚上,我娘只说了一句话。”

她盈盈一笑,眉眼好看,“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对面人不做声,握着茶盅的手却紧了紧。

猜到他不会回答一样,石小满兀自道:“她说,她这辈子只后悔一件事,那便是遇见你。若是有下辈子,请你再不要出现。”

一箭穿心。

她话说完了,好像才想起来是对方邀请自己来的,遂忽然恍悟一般:“对了,你请我来此是……该不会特特请我喝茶来的吧?”

对面的人顿了顿,艰涩开口:“不。不过……已经无事了。”

“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她站起来抿唇弯眉,及至行到门边,又回头道:“她记了你一辈子,若是可以,请你也记得她一辈子。”

虽然没有如想象中泼他一脸茶水,不过到了这程度,也足矣。

出了茶肆,石小满心境豁然开朗,连天边将落未落的红霞都觉得分外惹眼。她脚步松快,想来今天一番话后,那人受伤不轻,短几年应该不会将她的傻娘忘记。虽然她觉得记一辈子最好,愧疚一辈子,才对得起她娘的一生蹉跎。

孟府门口有人立在台阶上,见得她来,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去见谁了?”

想来是听到了下人的回禀。

石小满摇头晃脑,卖弄神秘,“你猜?”

孟寒抬起眉梢,“我不想猜。”

“哦,那我就不说了。”石小满笑嘻嘻地走在前头,宽袖随着她动作翻飞,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蝶。

孟寒随在身后,静静地注视她的笑靥,看着看着眉眼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满是纵容怜惜。

他上前一步将人抱起,缓步走进房门。

“不说便不说,总归有办法让你开口。”

石小满从讶然中回神,抬眸正好对上他的眸光,春意盎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直帮我发文的小棉袄蠢重重,感谢我的苏苏和一直看到最后的宝贝儿们,么哒哒!!

我终于完结了!目测还有两章徐盛番外!!!

还没有抛弃我的,请期待我的新文好吗!!五月底不见不散嗯!!

第71章 清明(一)

细雨纷纷,丝丝缕缕绵延不绝,倒是十分应景。

徐盛带了简单的东西到山后扫墓,撑着油纸伞立在徐婶墓前,因着被雨帘阻挡,是以他说什么并听不大清。

从隆冬腊月转入春末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却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日子。早晨起来能做箪食豆羹,自己琢磨着也能做出两道菜,味道虽差强人意,但勉强凑合是可以的。

村里有婆子给他说媒,两人见过面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好似耽误辜负了人家姑娘一般。徐盛总不见有多大热情,面上淡淡的,后来便不了了之了。村里像他这么大的还不娶亲是少数,旁人孩子都够年纪去学堂了,唯有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心里堵了个人,旁人便不再容易入住了。

况且那个人是他亲手放走的,他从未好好争取过,此后想来都觉得惋惜。

然而再多的惋惜都换不来一次回头。

他肩膀被斜雨淋湿了,鬓发也微微湿润,一双眼睛隐在山峦古木之下,庄重深沉。

山里大约只有他一人,寂寥空旷,徐婶的墓前已经好些时日没打扫,加上近日阴雨滋养,冒出许多杂草。徐盛弯□一棵棵拔出,终于雨不那么大了,该说的话也已说完,他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

眼里乍然泄入一缕明媚光亮,徐盛的意识终于归位,他缓缓睁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头。

有一道不浅的伤口。

他下山时路途湿滑,加上天色昏沉,一个没注意便直直地摔下山坡,头恰好撞在了一棵老槐树上,登时就晕了过去。

他环顾一周,是家里的模样,却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是谁把他送回来的?

不过现下头疼不已,没工夫想这些问题。他想起家里还有事情要办,顾不得多休息便要下炕,却动作猛地顿住。

他的腿……哪里不对劲。

徐盛盯着左腿脚踝处看了半响,眉头越蹙越紧。那里原本有一道伤疤,是二十岁是去山上打猎被旁的猎户设的兽夹夹住了,伤口极深,记得当时血流不止,为此石小满照顾了他好些天,那是他们唯一接触最多的一次。

可如今,那道伤疤不见了?

徐盛来来回回将那处看了好几次,甚至连右脚也查看了一番,以为是自己记错地方了,然而依旧没有。不仅如此,常年被晒黑的皮肤居然从深麦变成了小麦色,他扶着额头沉思片刻,该不是还没睡醒吧……

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门外一道女声想起:“盛子,醒了没?来把这碗药吃了,好得快。”

徐盛浑身一震,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徐步走来的妇人。

徐婶全然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把药放在一旁桌上,又看了看他额头上的伤,一脸心疼又责备,“都说教你不要招惹贺家的混子,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受伤的滋味好受不?”

伤口是新的,如今清明刚过,天气还闷热潮湿,大夫说裹着伤口容易感染,不如这样露着反而好的快。可好是好的快了,每回徐婶看到都忍不住心疼一番,怎么下的去这么狠的手?那帮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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