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染坊开起来,少不得请他们做事,这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因此郭家庄的人对衙门的人都极其热情。
宥宁趴在背上笑得直发抖。
但丁怀远是谁啊?临危不乱是他的本事:“这个,大叔不用了,药我已经用上了,回家再巩固一下就行。”
村夫头直摆:“大人,不是我说,您这用的药肯定不行,我都没有闻到半点药草味。我这药不值钱,都是山上现成的,你莫跟我客气,快,我药都碾好了。”村夫是直接把草药放在石坡上天然的小石窝里,用石头捣烂。
宥宁噗嗤一声乐出声,丁怀远没辙,暗中掐了一下她屁股,宥宁吓得连忙捂着嘴吧,把自己调成振动模式,笑得连丁怀远都跟着一起振。
“那个,谢谢你的草药,我来吧,这个我会,你快回去吃饭吧。”
村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心中满是奇怪:这兄弟俩怎么奇奇怪怪的。
丁怀远倒还真把宥宁放在石坡上坐好,蹲下身子去脱她鞋袜。
宥宁笑得捂着肚子在石坡上打滚,边挣脱不让他脱鞋:“你怕是个大傻子吧,我脚又没真伤。”
“样子总是要做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人一片好心。”丁怀远绷着笑,免得让人看见以为这俩人疯了。
宥宁一想倒也是:“那不用,我自己来,你背身去。”
女人的脚哪有那么轻易让男人看的。
这要被她爹知道,她爹保证气疯,能够一口气打死她。
周文启打了响震天的喷嚏。
一桌吃饭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爹,您这是受了风寒?”
“没有,许是谁在背后骂我呢。”周文启接过帕子擦了擦,“宥宁怎么还没回来?遣人去问了么?”
柳玉湖正要接话,家丁已经进门了:“回老爷的话,三少爷去郭家庄了,我已经吩咐人去接了,人估计快到郭家庄了。”
周文启应了好,转念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她一个人去的?”
家丁回话:“我问过方晋方大人,是跟他还有陈德正陈大人一起去的,不过少爷说她还有点事,就让他们俩先回了。”
“喔,那衙门的丁大人在不在?”
絮宁手中筷子一顿。
“回老爷话,没看见丁大人。”
周文启脸嗖的沉了下去,筷子啪的一声搁在桌上,说了句:“我吃饱了。”就离席了。
众人不知何故,只有絮宁心中最为清楚,她快速吃完饭,吩咐催红在门口守着,佳宁若有所思。
那远在郭家庄的俩人完全忘记回家这茬事。
丁怀远撒了手,背过身。
宥宁脱下鞋袜,满是嫌弃:“这草药真的要抹?太难闻了。”
丁怀远回过神,蹲了下去,握住她的脚:“药自然是要抹的,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大人您应该懂啊。”
宥宁心口像藏了一群野马,突突地都想要蹦出来。
丁怀远皮肤健康色,宥宁本身就白,脚不见天日就更是白了,又白又纤细。
握在手中,像一段剥了壳的茭白,丁怀远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宥宁,手不由得握紧。
宥宁头越低越下,脚轻轻挣着,心中暗道:登徒子。
远处有马蹄声疾驰而来,来人远远唤了一声:“可是少爷?”
丁怀远反应快,胡乱替她擦了药,宥宁背过身,穿好鞋袜。
转眼那人已经到了跟前,下了马:“见过少爷,见过丁大人,老爷让我来接你回来。”
丁怀远抿着嘴,面无表情。
原本他们只有一匹马的。
周府这人不但骑了一匹马,后来还带来了宥宁的马。
事已至此,话说多无益。
于是三人翻身上马,直奔桃源县内。
到了衙门,丁怀远目送宥宁打马而去,立在原地出神。直到□□的马刨着土坑,打了个响嚏,他才清醒过来,纵马回了家。
催红守在周府巷口的拐弯处,瞧见宥宁回来了,挥着手帕让她停下。
“这事有什么事,还得把我堵这儿说。”宥宁跳下来马来,吩咐一同归来之人,“四儿,吃了饭,好生将马喂一喂。”
催红阻止了:“四哥,你先把马牵到巷口去,我跟少爷说两句话就来找你。”
四儿牵着两匹马去了巷口,没敢直接回周府。催红是周府的大丫鬟,说话得听。
这催红是个成稳之人,心窍又多,她执意如此,看来是周府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您这样要让老爷瞧见,可如何是好?”催红不免皱着眉头,牵起宥宁衣袖。
这衣服一看就不是少爷的,大了那么多。再说,少爷早上出门穿的是一件石青色狍子,这件是深蓝色,差别大了去了。
头发也弄得乱七八糟,嘴唇还肿了。
催红年长一些,也已许了婆家,这男女之事也是略知一二。
她张了张嘴:“少爷,你在郭家庄有相好的?”
宥宁慌了神,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啊。”
“那你是逛丽春院去了?嘴唇都被哪个小蹄子给咬肿了?衣服也破了。您,您在这儿等着,我去给您拿衣服出来。”催红跑得飞快,脚底板恨不得甩肩膀上去了。
小蹄子?宥宁失笑。
远处的丁怀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少威不敢怒也不敢言:他家主子一副春风得意的样,肯定是招惹了周大人,还得手了。
很快,催红折了回来,麻利剥下宥宁外袍给她换上,又将头发梳好,再用帕子将脸仔细擦了一遍。
又唠叨上了:“少爷啊,您得让老爷夫人给您说门好亲事,把婚事定了,你就不用这么偷摸的了。还有,老爷今天很奇怪,他先是问您去哪了,又问是谁跟您去的,还问到了丁大人......”
宥宁这下慌了神,顾不得听催红多说,快步进了屋。
她听了下北屋,没什么动静,心头一松,正猫着腰想要回后院,被人给叫住了。
“少爷,老爷让你去北屋的‘戒堂’。”一下家丁拦住了。
戒堂是周家的执行家法的地方。
“喔,我去换身衣裳,马上就来。”宥宁要去搬救兵,自己现在这幅鬼样子肯定能把她爹给活活气死,到时候她就是周家的大罪人了。
“少爷,老爷让您马上过去。”家丁不肯退去。这帮人都只听她爹的。
宥宁无奈,只好垂头丧气跟了过去。
突然她心生一计,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胳膊被人死死拉住。
“少爷,看清脚下的路。”奇怪了,她爹什么时候养了帮武功高手。
宥宁不信,又找机会摔,结果......结果自然是没有得逞。
这下,她心有戚戚。之前还担心她爹会被她气死,现在看来,该担心的应该是自己。
宥宁正想事,没注意台阶,脚下一绊,吧唧摔地上,嘴唇磕在石阶上,当场就流血了。
疼得她直哈气,含糊不清地指责着:“你,你怎么不看着点我?”
家丁甲腹议:???!!!我只对心怀不轨、恶意的行为才有本能反应,无意的行为动作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宥宁捂着嘴巴进了戒堂。
“爹。”宥宁眼泪汪汪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跪下,其他人都下去。”周文启手中的马鞭甩得带着风声嚯嚯作响。
宥宁扶着桌子慢慢跪了下去,眼泪一颗颗砸地上。假哭,她爹最吃她这一套,今天确实是疼得哭,她太怕疼了。
“你说,今天去哪儿了?”周文启铁青着一张脸,甚是骇人。
“我去郭家庄了。”宥宁撅起嘴,说话吐字不清。
“那为什么你这么晚才回?”
宥宁自然是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最后跟她爹哭诉着嘴疼。
“你是跟丁怀远在一起吧。”周文启虽然用的疑问句,但口气是肯定的,不容置疑的,“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早上出门你就不是这身衣裳。”
宥宁含着泪应了一声,有些委屈又有些囧:“爹,我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我今天是跟他打架,才把衣服打坏的,当时怕丢脸,才让方晋他们先走。”
“你嘴是怎么回事?”周文启看完破衣服,脸色缓和了不少。
“刚在门口,吓的,没看清路,撞地上了。”宥宁又委委屈屈哭了起来。
“饿了吧,疼吧?”
宥宁狂点头,她爹还是最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