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轻尘瘪着嘴,对凤浥说道:“其实,我在家没什么地位的。”
“看出来了,连带着我这个女婿,也没什么地位。”凤浥看着远处,凤嬷嬷和李叔指挥着众人,有条不紊地做事,继续说道,“我在家还是有几分地位的,不若你早日嫁过来,就有地位了。”
“我陪嫁多。”秦轻尘指着一群忙碌的人。
“我家地方大,住的下。”凤浥从善如流。
“我的陪嫁,都不好惹。”
“我脾气好,不怕。”
秦轻尘无语望天,心说这是她在玉镜峰上遇到的那位谪仙人物吗?
两人一路斗着嘴,走在上山的小径上,脚踩在厚实的落叶上,吱吱作响。小径蜿蜒向上,雪松夹道,再远一点,是更高的白杨,青白的树皮与地上的白雪交相辉映,给人一种错觉,似是走在登天之路上,云深处就是仙界。
“啊......”
西边有人声传来,声音急促而尖锐,当中夹杂着恐惧。
“是花颜。”
秦轻尘拉过凤浥的手,两人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走的捷径,脚下的路不平坦,加上落叶被雪打湿,无比湿滑。秦轻尘一脚踩空,连带着凤浥一起栽倒在地,沿着山坡滚下去。
所幸,山中落叶太厚,没滚几圈,他们就被雪松的枝干拦住。秦轻尘从凤浥怀中探出脑袋,这一看吓得她不轻。
前方,两只老虎领着一堆动物,与花颜、卓清和花青隔着两棵树,无声对峙。
秦轻尘心想,不会这么衰吧!安山,容城,短短几个月,她已经遇上数波野兽大军,莫非她命中与动物相克,走哪儿都能遇上。
他们摔落的地方,与野兽还有段距离。
秦轻尘先查看了一下凤浥的的胳膊腿,还好,连油皮都没破,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缓慢往前挪了些距离。
秦轻尘嗅了嗅鼻子,空气纯净,没有怪味。前几次遇上妖兽,都有浓烈的血腥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凤浥眯起眼睛,凤眸敛起星芒,想着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可以确信,这些动物并不是妖兽,它们身上没有狂性。
与秦轻尘比起来,他见过的妖兽更多。安山上发狂的野兽和黑鸟只是半成品,真正的妖兽,被千佛寺的那位老者用天兽阵和日月棋局,关在千佛寺到木云族宗祠下的密道里。后来被误入天兽阵的他,用凤火烧的连渣都不剩。
妖兽大军被老者封印,沐南风恼羞成怒,想要用活人炼兽,才有了容城的假瘟疫。
其实,就算是真妖兽,那也不是事儿,大不了他再动动筋骨,送它们上路。思及此,凤浥揽过秦轻尘的腰,飞身落在花颜的前面,与野兽正面对上。
秦轻尘这才瞧清楚,是个什么情形。所谓的野兽大军,除了领头的两只老虎,别的都是些普通动物,兔子,山鸡,野猪,松鼠...
“天这么冷,它们不要冬眠吗?”秦轻尘说道。
似是配合她的话,坐在老虎肩头的白兔俯下头,重重打了一个喷嚏,用前爪将鼻涕擦干净后,抬首对上秦轻尘,使劲摇着左前爪,铃铛清脆的声音,打破山林的寂静。
第70章 雪狐受伤
白兔见众人没有反应,以为自个儿举得太矮,遂后腿并拢,慢慢直起身子,颤颤巍巍地站到老虎的背上,使劲儿摇晃着左前爪上的铃铛。
这场景别提有多诡异!
不是白兔举得太矮,而是它摇得太快,只闻其声,看不清其形。在它停止摇动的间隙,秦轻尘认出套在它左前爪的铃铛,脱出而出道:“玲珑心。”
这铃铛是秦轻尘送给天山雪狐的见面礼,名曰“玲珑心”。“玲珑心”身如其名,内里有一个拨片,可以调节铃铛的声响,总共有七种音调,比作人的七巧玲珑心。小雪聪明,没多久就学会自行调节,当它把拨片卡死,铃铛就会静音。
“小雪可在附近?”凤浥问道。
自他从密道出来,就派人在找天山雪狐,一直没有消息。之前,它也会跑出去疯玩,但每隔几日,就会来他跟前露个脸,这次离开时间有些长,担心它出事儿,天书阁的人一直在暗中找它。
不过这些,凤浥是瞒着秦轻尘的,她问时,他只说它出去玩了。
天山雪狐能驭兽,凤浥是清楚的。正因为它有这等本事,秦轻尘与花青借道安山去容城,他才将它派过去帮忙。
想来,白兔带着它的铃铛出现在这里,并非偶遇,而是小雪派它们来的。大雪封山,寒气凛人,本该冬眠的动物被它驱使过来,只有一种可能,它受了很重的伤,不便移动。
白兔听到凤浥的问话,放下左前爪,瘫坐回老虎身上,使劲点着头。然后跟随行的动物,叽里咕噜一阵说,动物们听后,抖索着身子,向四面八方散去。只余领头的两只老虎和虎背上的白兔,缓缓向山顶行去。
秦轻尘将花颜和卓清打发回去,她和凤浥跟着动物上山。
老虎在一棵苍天古木旁停下,白兔跳下虎背,四只小短腿,顺着古木树皮上的丘壑,攀爬到树顶,不一会儿功夫,它和另一只脑袋从枝桠上露出来。
“凤浥,真是小雪。”秦轻尘惊呼道,“它好像受伤了。”
虽然隔得远,但是秦轻尘尚能看见雪狐脑门上全是血污,干涸的血液呈深褐色,将它银色软毛,粘成一簇一簇的,哪还有往日的半分神气。
“轻尘,你站着别动,我去接小雪。”凤浥嘱咐好秦轻尘,飞身上树,将浑身血污的雪狐抱在怀里,缓缓落地后,将它还给秦轻尘。
小雪的后背和头顶各有一处剑痕,伤口很深,向外翻咧着,只要稍微一动,鲜血就会汩汩往外流。得流多少血,才能将一身的皮毛染成这等模样?
秦轻尘环臂兜着它,不敢动弹,轻声唤着:“小雪,我是轻尘,你醒醒。”
凤浥撕下外袍一角,银色的锦缎在他手中分成数块,取来一些雪,用内力化之,待雪水生出热气,同布条沾着,替小雪将伤口擦拭干净,倒上些许创伤药。谁知,这些上等的创伤药没有效用,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张得更大,血一个劲儿往外窜。
一看这情形,秦轻尘本能用手捂住雪狐的伤口,想要阻止血流出来,结果她的手跟雪狐的皮毛一样,被染得红彤彤。
她的手刚触碰到雪狐,雪狐疼得一阵痉挛,白沫顺着齿缝,积在它的嘴角。秦轻尘吓得抽回满是血的手,茫然问道:“凤浥,这可怎么办?”
“别怕,会没事儿的。”
药物不但没有作用,还反噬于雪狐。看来,雪狐受的伤大有来头。
凤浥用指尖探查雪狐的内在,它天生带着的灵气所剩无几,只余一小团护在它的心脉周围。
探查完毕,凤浥对秦轻尘说道:“外伤不打紧,它的内伤有些重,我们先带它回去。”
秦轻尘点头,将雪狐罩在狐裘里,两人准备返程。而那两只老虎和白兔没走,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这段日子,多谢照拂小雪。”凤浥对着几只动物抱拳。
两只老虎和白兔听后,趴下前爪,低头致意后,转身结伴离去。
秦轻尘想起儿时她的那头小象坐骑,凤浥说是他驯服的,可怎么看都像它心甘情愿跟着他,供他驱使,一点儿都没有驯导过的迹象。动物们好似特别喜欢他,儿时溜出家门,跟着他出去玩,总有吃不完的野果子。每次清早醒来,茅草屋外面的天井里,都堆着好些野果,他还逗她说:“山里的动物们知道轻尘饿,特意送给你的。”
当时,她竟然傻不拉几地信了。
下山的路不长,但他们走了好久,回到扎营的地方,两人都白了头。
花颜和卓清被赶下山,一直待在路口,候着他们。看到他们两个傻子,有毡帽不戴,头上全是雪。
欠扁的花颜张嘴道:“呦,这么迫不及待要与姐夫白头到老呢!”
这声姐夫叫得凤浥浑身舒爽,嘴角控制不住上翘,眼中盛不下的星芒往外直溢,染得如玉的面庞,熠熠生辉。
卓清难得见自家主子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伸出去拉花颜的手,半道缩回去,站在一旁看热闹。
“谁是你姐?”秦轻尘瞪了她一眼,从花颜身旁走过,装作不认识这个神经病。
其实,他们俩谁大,曾是个困扰宁王府众人多年的难题。凤嬷嬷给花颜摸过骨,说她与秦轻尘一般大,具体谁大,难下定论。从此,为了争谁大谁小,两人经常争的耳红面赤,斗得鸡飞狗跳。最后,花颜的泼皮功夫更胜一筹,夺得这场争论的头筹,如愿当上姐姐。